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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第2页)

何清曜没有发出任何推脱的说辞,因为他知道吉兰娜所言不虚。

那时的他太年轻,太恐惧,对自己逃亡路上的未来尚不可知,何况念及他人。所以他近乎本能地遗忘了当初的选择,借此推卸掉那些沉重的负担。可到了最後,他还是发现根本无法消除明灭于脑海的无限记忆。

一种压抑太久又扎根太深的自责,再度开始慢慢地锥刺他。

吉兰娜已经止住泪水,继续紧盯着他,脸上骤然兴起莫名的冲动与亢奋:“好在你很快就要体会到我当初的心情……”

何清曜的面庞立时又罩起一层寒霜:“死到临头,还在放屁!”

吉兰娜缓缓闭了一下眸子,又睁开来却见诡异的笑意满眼:“岑朗健栽赃挑拨,是想你与萧敬暄自相残杀,他来坐收渔翁之利。而我麽,也打算欣赏你们两个为了利益撕破脸面,到最後情义无存。不过真是没料到,萧敬暄这种精明的家夥,居然还能犯蠢到牺牲自己帮你脱身。”

她不由桀桀地笑出声来:“你一向凉薄自私,想必会又一次丢开亲近之人,撇下萧敬暄让他独自煎熬受死。没想到这回居然猜错了,你倒表现得情深意重,实在有违本性。”

何清曜听到她提及萧敬暄,一想始末愈加愤恨:“尽管嘴贱,待会儿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割下你那根恶毒的舌头,当着你的面喂狗!”

吉兰娜冷冷嘲笑:“你只能这样口头上发泄怒气了。对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神机妙算,帮萧敬暄脱身就可以将来双宿双栖?可惜呀,他的脑筋远没你想的那麽聪明,已经愚蠢地重新冲去阴风峡。那里可是狼牙大军必经之地,恐怕你的心肝宝贝已经尸骨不存,势必辜负你的一片真情了。”

这一次,何清曜终于无法控制地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短暂错愕过後便是彻底的震惊,吉兰娜脸上的兴奋因此越发明显:“你打算让石能牙那个老东西带走他吧,结果未能如你所愿,萧敬暄还是逃脱了掌控。我发现他们时,这夥人正在山谷里商量怎麽支援唐军。虽然凭这家夥如今的状况,我一旦出手,他必死无疑,但那太简单了。所以我干脆让他们赶回去自己送死……”

听见石能牙的名字,加上对吉兰娜和萧敬暄各自性情的了解,何清曜已经肯定她之所言七八成属实。尽管理性短暂地压抑住亟待喷发的怒火,但他分明已眉目扭曲,嘴角都不自觉地颤了起来。

吉兰娜观察他的面容变化,心头大感解恨,声音里带上十成的尖利:“你来不及阻止了,无力吗?心痛吗?愤怒吗?憎恨吗?这些是你早就应得的报应,它现在降临了!”

女子纵声狂笑,泪水却又从眼中奔流而下。啸风吹得衣衫发丝乱颤,如万蛇攒动,仿佛天地正携手向她奉上一场错乱失常的舞蹈。

何清曜生生窒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切进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忿怒同时在鞭挞着他,痛苦伴随鲜血一层层地泼开,渐渐地,他的眼底漫起了浓厚的腥红。

吉兰娜的嘴角挂上了一丝阴狠又得意的浅笑,注视着神色恍惚的何清曜口唇嗫嚅不已,仍始终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是感觉无比痛快。她怪声一笑,忽然合身跃出,冷浸浸的寒流自持握双手运至刀尖,冷气直透对面那人的心口,像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冻结。

一举命中目标的机会并不多,况且这或将是她人生里的最後一个机会,不能再等。

生与死仅馀区区一线之距的刹那,何清曜猝然擡眸,目光如若两道利刃,仿似要将吉兰娜活活钉穿。吉兰娜心上一凛,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一瞬不瞬,死死盯着自己,狠恶与怨毒的样子不似人类,反像一头立即要将她开膛破肚丶噬骨食肉的凶兽。

吉兰娜眼前一花,耳畔风生,融合阳炎般炽热的猛厉罡风已劈空而来。她骤然省得何清曜方才的表现皆是僞装,全是为了引诱自己靠近,否则反应不会如此迅速。击出的力道已然收不回,何况她本抱持着同归于尽之心,因此不但不避,反而似飞星天坠,直撞进那片浩瀚的焰海光芒间。

这一回交锋,兵刃间并未窜动起千万点金星,但一线一线的鲜红自深沉的夜里迸溅了出来。

法恩松德带人赶来,看到吉兰娜跪倒在地,满身淋淋沥沥的血迹,牙齿咬得唇瓣血肉绽露,硬是不发一声。她左手紧攥着右臂伤口,断掉的手掌连着一截小臂甩到一丈开外。何清曜一手持刀抵住女子的咽喉要害,一手则捂住左眼,鲜血正从指缝间津津浸出。

法恩松德暗叫一声不好,赶忙示意手下将那女子控制,他则跃到何清曜跟前,急声问:“你怎样了?”

何清曜松了手,远过刺肤切肌的奇痛,依然令他五官扭曲:“少了一只眼睛,可命还在。”

他觑起仅存的一只眼睛瞥向吉兰娜,神色反少去刚才的凶戾,倒多出一丝五味杂陈的意味。

然後何清曜淡淡开口:“放了她。”

法恩松德凝神静气地倾听着雇主的吩咐,却收到这样难以置信的命令:“苏深摩,你没说错吧?!”

何清曜先没管他,走到吉兰娜面前後垂目瞧了对方半晌,忽地扯下腰间一枚盛日纹鎏金香囊,抛掷到她的膝前。

吉兰娜目光中的阴森,由于他的举动逐渐被疑惑与不安取代:“你想干什麽?”

寒风继续舞弄着地面的浮沙,在静默的二人之间接连打转。女子面上的怠滞随着眉心间聚而不散的黑气越来越重,她已沉沉垂死,可能天明前即将丧命。

交手的一刹那,吉兰娜终因伤势而迟滞半拍,于是何清曜有充裕的时间格挡攻击,并反手取其性命。然而诡异的是,即将点胸破衣刺中对手的心脏的一刻却明显变招,反朝敌人的手臂挥去。浑然一式就此遭到破坏,且给了吉兰娜舍下一臂丶转削他咽喉的短暂时机,可叹最终也仅伤了何清曜的一只眼。

何清曜还是在凝视吉兰娜,眼睛里竟不见一点锐气精芒,平静得如同打量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香囊里还剩八枚药丸,用得上一个多月,待会儿你再带着它去星星峡,郎中施方安和我的其他手下正躲在里头。你把香囊给施方安,就说是我的话,让他把配药方子抄给你。”

吉兰娜的一切反应是那麽安静,就好象她从来不曾与何清曜生死相搏一样。女子终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反问:“你这又是玩什麽花招?”

“没有花招”,何清曜不太耐烦地拿刀尖不停戳弄沙地:“我只想说,你往後自由了。”

吉兰娜的神情仿佛是在魂飘魄离的梦境中沉浸了良久,又仿佛是面对着世上最深奥的东西无从理解。她的目光逐渐凝成一根尖锐的针,能够刺得被注视者遍体生疼:“你一贯睚眦必报,先前还要我的命,为何突然愿意放过我?”

何清曜显然不为所动,他望了一会儿再度显露星辉的天空,平平说着:“这是我最後一次饶过你,虽然依旧还不了玉罕尔什麽,但也……就想做罢了。”

他很快又补充:“当然,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跑回我面前晃悠,否则刚才讲的通通不做数!”

尽管是光线微弱的黑夜,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出吉兰娜脸上的惊异,女子又垂头瞧向鎏金香囊,表情透露出她正作着一次犹豫不休的挣扎。不过大概明白了眼下没得选,她咬咬牙,探出被血液染得完全通红的手,一把抓住了这个可以救命的物件。

死亡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它的预想。当吉兰娜鼓足勇气嚼碎药丸并吞咽入肚之後,脑海充满的始终是混沌与空虚,试图借此抵消对丧失生命的畏惧。可她竟然真的感觉到心脏快蹦出胸腔的跳动从容了下来,口鼻的呼吸也不再急促艰难,恐惧的阴影终究远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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