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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第2页)

但对方的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愤怒,以及应当同时存在的恐惧和慌乱。岑朗健暗道无所谓,再加把火试试,又接着用起那听起来半真半假的口气,甚至摆出一副安慰的神色:“千万莫担心大夥嫌弃你是旧鞋,这鬼地方别提漂亮女人了,长得周正的人百里都没一两个。冲你这张还算过得去的面皮,将就用用,还是能勉强使几回的。等弟兄们舒服过完事了,我大不了给你脸上再赏十几丶二十刀,保你以後的日子里清净安生就是。”

萧敬暄还是一直盯着他,显得出奇的冷静,虽未使得岑朗健颇为意外,可也稍感无趣。于是他嘻嘻笑着,伸手拍拍那人的脸:“你觉得我的这番安排,是不是还挺周到的?”

萧敬暄冷冷地看着他,兀地嘴角微牵,显示出一丝不屑。岑朗健重新站直了身,笑容逐渐淡了下去,眼光愈发阴森。

他方才确实真动了折辱凌虐仇敌的念头,只是冷静之後又觉万万不该作此想,自己的旧怨可以不计,将来的前程与利益则不能不顾。假如放纵属下们肆意妄为,一个不慎把人质弄死了倒事小,但何清曜与凌子皙的反应……

岑朗健再度向期冀的现实勉强低下了头,心里的滋味当然不算痛快,所以仍需要从口舌的胜利中找回补偿。

“瞧你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估计真遇上那档子事只当被野狗咬了,对我来说未免没了意思。况且你骨子里本就是兔儿爷,又搞不好还欢喜着呢,我真纵着底下干了这事儿倒白便宜了你。”

岑朗健搁置了方才让自己烦扰的问题,重又说笑起来:“而且何清曜那厮说不准还真宝贝你,万一因为我给他捞来无数顶绿头巾惹怒了,将来处置也麻烦。凌大哥更是体面人,让他知道内情,恐怕得啰嗦好些天,耳朵定给我听疼。”

暧昧的言语气氛里,萧敬暄却像是视而不见丶听而不闻,安静如一尊雕塑。他是极其聪明之人,清楚眼前的情形多言无益,于是不打算给出半点岑朗健期待的反应。

岑朗健坐回矮榻,脸上的笑意完完全全消失,瞳子只剩下了怨毒丶阴冷还有凶狠。

他突然说:“简直恶心透了。”

萧敬暄心内微微一怔,不解对方用意,岑朗健已极慢又极重地说下去:“明明是男儿身,居然喜好这种令人作呕的勾当……”

萧敬暄对此无动于衷,岑朗健仿若也非单纯为咒骂他而言,声调莫名浮出一丝无法控制的轻微震颤:“这种事情,明明那麽恶心……”

可他的整个身躯猛然地发起抖来,配合欲呕的表情尤其怪异:“到底多无耻下流的人才会想到利用它……”

萧敬暄不知不觉扬眸,视线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岑朗健眼底的光芒,看见了无限杀机背後正暗暗涌动的心潮。联想当年听见却没太在意的闲闻,他倏然明白了什麽。

萧敬暄垂落眼目,作为死敌,他对于岑朗健在疏勒城外荒野上的遭遇自然无意投注任何情感。若非要评判,也只六字——可怜丶可悲丶可恨。

倒与自己相当近似。

目光略一交换之後,岑朗健回归镇定,单面上还留着一抹阴森森的厌烦之意:“话说回来,你这一身杀人越货丶黑心下作的本领哪里学来的,究竟是无师自通,还是……你那死鬼老子的言传身教?”

萧敬暄一愕,岑朗健僵硬地扯起嘴角,眉目扭曲:“不然我可着实想不通,当初人前你还能道貌岸然,私下里怎麽就精通这些卑鄙图谋?寻思起来,肯定是有样学样呗。”

几句话仿佛是一口锋利的尖刀,直插到萧敬暄的心里,霎时兴起彻骨的痛意,无边的愤恚。他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都被冻住了,身体却已不自觉地激烈颤抖起来。

是的,他能以轻蔑的心态忽视岑朗健加诸于己的种种羞辱,可无法容忍对方将相同的耻辱污秽抛掷在品德高尚的父亲的身上。并且这一切原本不该与父亲相关,皆是因自己而起。

错只在自己,直似千刃万剐的痛楚之间,萧敬暄在心底重复这句话。何清曜的嘱托,凌子皙的提醒,这一刻终于彻底失去了对那份压抑太久的冲动的约束力。

岑朗健当然发现了萧敬暄明显的失态,不觉露出讥刺的冷笑,然而这笑随着萧敬暄的言语,几乎是立即消失无踪。

“岑朗健,你一直以为是我父亲昔年追凶不舍,才致使你最终流落恶人谷。可分明是你杀妻害子,恶行昭彰,处以脔割碎剐也不为过。若非父亲一念慈仁,容你逃遁,你岂能活到今日大放厥词!”

隐隐闪光的汗水自萧敬暄的额头大滴大滴地渗了出来,先前一段掷地有声的呵斥实在耗费了太大的体力。可他的面色虽惨白如死,脸上线条却绷得极硬,眼神比刀上寒光还骇人。

熊熊的火焰在岑朗健的眼眸深处跳动,他维持住僵硬扭曲的微笑:“笑话,我哪有老婆和孩子,你总不会把那贱货跟她肚子里的野种硬栽到我的头上吧?”

萧敬暄冷笑了一声,先前抑压着的那股说不出的闷气一散而空:“那名疏勒贵女的父母惊察女儿有孕,做父亲的虽未敢张扬丢丑,却发誓要揪出坏了女儿贞洁的男子,非得将他凌迟车裂方能解恨。这女子为庇护你的性命,死也不肯透露内情,更为保护你决意忍痛分离。哪能料到你将她不得已的举动视为背叛,生生扼死了她不提,甚至丧心病狂到戮尸泄愤……”

岑朗健的目光看似如刀似戟,但闪烁的光芒簌簌地颤着。

萧敬暄口中的一字字似迸发出万千钢针,一古脑地刺向仇敌:“那姑娘惨死後,你也很快露相,她的父亲直接来向我阿耶讨要人犯,准备亲手磔杀。当时阿耶已然掌握你的行踪,虽恨你下手太过狠毒,但又不忍你小小年纪便如此横死,更清楚他日你若晓真相,那时的心境势必将比死还煎熬。权衡之下,阿耶网开一面任你逃出疏勒,希望你将来冷静之後悔罪自新。呵,阿耶还是太过良善,哪里知道自己纵走了一头全无人性的畜生……”

陡然间一记重击抽在他脸上,耳鼓里宛若炸了一声焦雷般震响,眼前登时金星乱飞,晕眩与钝痛同时卷过了头脑。萧敬暄原本伤重乏力,没能经得起这一来势极猛的耳掴,当即重新摔回地面。他看到面前的事物皆在飞旋轮转,令人愈发头晕目眩,胸中气血狂涌,登时呕出一口鲜红。

岑朗健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上方响亮地传来:“你撒谎!全都是你编的!”

萧敬暄吃力仰起脸面,明亮到奇异的乌眸似乎比剑还要锋利,像是把岑朗健全身看得透穿,一点也藏不下私念。

他竟还低低笑了出来:“岑朗健,你其实……早就知道一些当年的……细节吧?”

岑朗健默不作声,面色已是铁青,透过他的表情,萧敬暄越加确定自己猜测的没错:“你既然这般记恨,恐怕在恶人谷得势後……没打算放过那女子的家人,肯定……也会派人回疏勒追查昔年的旧事。哪怕不知全情,你……你仍旧能发掘出些许线索……”

岑朗健一脚踹在他胸腹间,最後又是几踢,声音更变得歇斯底里:“闭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给我闭嘴!假的!都是假的!”

萧敬暄一时心鼓雷鸣,居然没太感受到疼痛,仿如置身云雾,此身已不存。耳中虽灌满了凄厉狂号,却一个字也听不清,眼里更只馀下一片迷蒙。

他的心里反觉无比轻快,也感到滑稽。岑朗健已晓真相却故作不知,反而固执地将无关者视为仇敌,说到底只是寻找一个替代泄恨的目标。这样人生中很多的错误便不用自己承担,也不用接受自己最没有遮掩的丑恶,更不会让过往蒙受的苦难失去意义。

萧敬暄在五年前的变故之後也经历过相似的心路,只是他幸运地被一双手牵引出来,没有沉入仇恨的泥潭。于是他又接着想起那双手的主人,暗忖今日如果死在这种无意又疯狂的复仇中,恐怕图惹何清曜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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