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说点哄他的话就行。”
“哦。
李藤随口应了一句,他才不会哄人。
本来他已经转身要走了,擡眼看见吕善欲言又止,脚步又停住了,问,“怎麽了?”
“是这样,我们刚搬过来,对周围也不太熟悉,虽然小佑他看起来还好,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他……我听说你也是十二中的,如果可以,你能帮阿姨在学校照看一下他吗?也不用做什麽,如果有什麽事情你给阿姨发个信息,打个电话。上下学如果碰见了,帮阿姨多看两眼,你看行吗?阿姨知道这事有点麻烦,你要不答应也没关系……”
李藤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相反,只要事情没发生在他头上,他连看都懒的看一眼,但那天晚上,或许是吕善的母亲模样让他有些熟悉,或许是破落巷子里缩成一团的男孩过于脆弱,他鬼使神差地说,“好——”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李藤这才离开,转身往楼梯黑沉处走去。
吕善看着他的背影,想到隔壁经常出现的醉酒男人,叹了口气。
李藤到家,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门,看得出来,吕善对这个家很上心,门上挂了很可爱的福禄画像,边边框框擦得很干净。
连楼道里那盏老旧昏黄的灯都明显偏爱他们家,他站的位置光线很暗,影子拉得很长,弯曲着居然也想触碰那扇漂亮的门,下一刻他突然醒过神,皱了皱眉,动作迅速拉开手边的门,背影透着几分慌乱,像是在克制着逃离什麽。
一进屋,一股酸臭的酒气息扑鼻而来,灯也没开,他往旁边迈出一步,伸手去摸开关,刚打开灯,一个酒瓶砸他身上,玻璃瓶身和骨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粗声道:“什麽玩意?!关灯!没看到老子睡呢吗?!”
李藤低头看着脚边的酒瓶,脸大半落在暗处,看不清神情,没说话,俯身把瓶子捡起来,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经过沙发上油头满面的男人的身边的时候,对方不满的喊住他:“喂,没看见——”
“咚——”
一声巨响,是李藤把手里的酒瓶砸在了男人头顶的墙面上,玻璃渣碎得到处都是,男人条件反射的挡住脸,手臂还是被划伤两道口子。
他下意识咒骂一声,刚准备擡起头说什麽,放下手就看见他的好大儿捏着个玻璃片,眼也不眨地指着他,碎片的尖头距离他眼珠子只有几厘米。
李藤脸色很沉,眉头不耐烦地皱起来,声音很轻很淡:“别他妈惹我,保不齐下一次这玩意就扎你身上哪块肉里,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说完他把玻璃往桌子上一撂,发出“叮铃”的脆响,随後往自己屋里走,擡手甩上门,顺势锁了。
李山斗鸡眼看着那个尖头,酒都醒了,在他走後许久没回过神,听见摔门声才想起找回身为老子的气势:“李藤,你现在是出息了啊?都敢拿东西指着你老子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爸?!”
“砰——”
一声,不知道什麽东西砸门上了,李藤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有些闷:“闭嘴!”
李山被他这一砸,顿时消了音,过了两秒没忍住,小声说:“我是你爸你这麽对我……”
最後这一句话还是演员临时加的,说完後片场都在笑。
江有轨也在其中,那天下午没他的戏,他就搬了个凳子,在一边看他们演。
李藤在喊了卡後就立刻变成了那个随性的纪青旬,除了衣服一点也看不出戏中人的影子。
再看一次,江有轨还是会被他自如转换角色惊叹到。
拍完一场,纪青旬朝他走来,自然的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俯下身去看监视器回放,和导演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什麽。
江有轨什麽也没听见,就觉得自己半边肩膀变得格外僵硬,明明纪青旬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他总觉得自己的肩膀格外沉重。
“小江觉得呢?”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江有轨擡头,看见成兴和纪青旬两人都朝自己看过来:“什麽?”
纪青旬看了他一眼,像是察觉了什麽,但就是不动,似笑非笑看着他说:“导演说这儿的光可以再暗点,你觉得呢?”
江有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尽量集中注意力,思索了好一会说:“我觉得……这个光差不多了,如果再暗,可能有点过。”
成兴若有所思的继续盯着那块。
纪青旬慢悠悠的收回视线,补充了一句:“我赞同。”
成兴想了下,觉得确实有可能,说:“行,那就这样。”
江有轨想起纪青旬最後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垂下的眼睛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有点像是,他们偷偷达成了什麽共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纪青旬下戏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江有轨早坐别人的顺风车回去了,所以当他在酒店大堂看见江有轨的时候,感到有些意外。
他大概是已经洗漱过了,穿了很简单的白T黑裤,头发看起来很柔顺地搭在额前,似乎在和前台沟通什麽。
他脚步停留一瞬,走上前问了一句:“怎麽了?”
江有轨擡头见到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前台,忙道:“没什麽,前台说这有我的快递,我下楼来拿一趟——”
说完他转移话题:“你这是刚下戏吗?”
纪青旬看了他两秒,不知信没信,点头说:“显而易见——你快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