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那种紧绷的气氛更加明显。
临出前夜,我洗漱完了之后躺在床上,筱月也刚刚洗完澡,穿着丝质睡衣,散着沐浴清香,她主动靠过来,手臂环住我的腰,脸颊贴在我胸口。
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微微加快的心跳。
她知道我担心,也在用这种方式安慰我。
“如彬……”她轻声唤我,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柔软。
我嗯了一声,低头吻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脸颊,最后落到彼此的嘴唇上。
这是一个带着咸涩味道的吻,有担忧,有不舍,也有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迫切。
我的动作有些笨拙和急躁,筱月回应着,引导着,试图让节奏慢下来。
可是,越是紧张,越是力不从心。尽管筱月极力配合,轻声鼓励,我还是在中途溃不成军,床事上一直没能和谐是我的心病。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一种无声的尴尬。
我颓然躺倒,用手臂遮住眼睛,不敢看她。“对不起…”我声音干涩的说。
筱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侧过身,轻轻拿开我的手臂,看着我。她的眼神很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或失望。她伸手抚摸我的脸颊,说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真的。”她靠过来,在我唇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她依偎在我怀里,像往常一样。
但我能感觉到,我们谁都没有睡着。
黑暗中,我睁着眼,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鄙夷和对她安危的怅然。
一个星期后,局里的人事档案里,夏筱月这个名字悄然“消失”。
她换上了一身在这个年代前卫的打扮紧身的黑色吊带衫,外套一件短款皮质夹克,低腰牛仔裤上挂着闪闪亮的金属链子,脚上一双厚底松糕鞋。
脸上化着浓妆,眼线挑得飞起,嘴唇涂成暗红色,头也特意烫得蓬松微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在社会上混迹的、带着几分泼辣和风尘气的“太妹”。
但那双眼睛,一旦认真起来,依旧藏不住那股子锐利和聪慧。
父亲李兼强那边,由于上次抓捕时警方的“疏忽”(自然是刻意警局安排),让这个档口的资金没有被警方没收,故意去凸显了他的“人脉”和“能耐”,“蛇鱿萨”的接头人很快又联系了他,给了他一个新的、更隐蔽也更高级的场子给他看管——位于市三环一家名为“铂宫”的高级酒店内。
筱月通过秘密渠道传回信息新档口在铂宫酒店。
因为行动涉及我的父亲和妻子,在我的反复恳求下,刑警队长终于破例,允许我有限度地参与,但严格规定,卧底行动仅限他、我和筱月单线联系,队里其他人都不被允许参与此次任务,这也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筱月的身份安全。
等待的日子格外煎熬。
筱月每隔几天会设法传递一次信息,内容简短,无非是“安全”、“正常”、“暂无进展”。
每一个词都让我心跳加,又稍稍安心。
我每天照常上班,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警情,但心却早已飞到了那个传闻中奢华无比的“铂宫”酒店。
又过了几天,我正在值班室整理卷宗,刑警队长推门进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跟着他走到走廊尽头。
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压低了声音,“如彬,有个任务给你。你去一趟‘铂宫’,三楼,按规矩进赌场。把这些钱,”他掂了掂信封,“拿去输了。记住,是输了,一定要输光。”
我接过信封,手感沉甸甸的,里面是五捆崭新的百元大钞。“队长,这是?”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这些钱有特殊记号。”队长目光深沉,“去感受一下环境,看看筱月和你父亲的情况。但记住,你是生面孔,输了就走,别节外生枝。尤其不能和筱月有私底下的沟通,这是为了任务,也是为了筱月的安全,明白吗?”
“明白!”我握紧了信封,手心有些出汗。终于能做点什么了,哪怕只是去输钱。
站在“铂宫”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里,我确实有些懵。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巨大的水晶吊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
来往的男男女女,无不衣着光鲜,男人多是西装革履或名牌休闲服,女人则穿着优雅的裙装或干练的套装,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摩托罗拉V998或诺基亚885o手机谈笑风生。
这是我这个月薪千把块的小警察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我定了定神,按照筱月情报里说的,找到三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马甲、打着领结的侍应生。
我走过去,低声说了句暗号“找点乐子。”
侍应生面无表情地打量了我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推开一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
门后是一条铺着厚地毯的走廊,光线昏暗,尽头隐约传来喧闹声。
走进真正的赌场,又是另一番天地。
虽然喧闹,但不同于市郊赌档的乌烟瘴气,这里显得“文明”许多。
空调温度适宜,空气中是雪茄和咖啡的混合香气。
赌台整洁华丽,穿着统一制服的荷官们动作娴熟。
客人们大多安静地下注,赢了不过分欣喜,输了也保持体面。
但那种一掷千金的豪奢和潜在的紧张感,却比低级赌场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