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理倚着桌子欣赏床上的人,窗外月光冷冷,室内的暖灯微暗,陈糯眼里像含着水光,这是从前没有的片段。“蜜蜜啊,”酆理反坐在椅子上,下巴靠在椅背,“我开了那么久的车,很累,很渴。”陈糯冷笑一声:“你现在这么虚了?”酆理没有回答,仰头喝了半瓶矿泉水,看着陈糯问:“所以你想要什么?”她回来找答案,陈糯没有给她答案,剩下的半瓶水晃晃悠悠,酆理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低了。“你要和我谈恋爱,还是……”陈糯打断她的话,“我要你和我每天睡在一起。”恋爱很难谈,这点崔蔓早就和陈糯说过了。她们几个人表面看的话,最崔蔓正常,但正常的人要求最高,要遗世独立,作品里的爱情。酆理想要的是回应,陈糯不善言辞,和对方总是很容易吵架。她又很清楚酆理在让着她,这么多个日夜反复折磨陈糯的一直是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喜欢我。陈糯也问过旁观的崔蔓为什么。崔蔓是个奇葩,总爱买不同的葫芦,就算装咖啡也要拿葫芦自提。深夜彩排结束后,崔蔓喝葫芦咖啡喝出了酒味,思考半天说:“人总是缺什么,想要什么。”她从不点破陈糯的身份,说的却都是陈糯还是陈糯的特质。陈糯没明白,她手指敲着桌面,不知道自己的眉头紧锁,在没开大灯的休息室像个隐在暗处的孤魂。崔蔓瞥了她一眼,实在没忍住:“我的意思是她缺的就是你。”陈糯:“我什么都没有,能给她什么?”她知道自己性格的缺陷,拧巴又清高,人要是认识自己的缺点还能改那早就成仙了,陈糯也不想改。道士头的音乐人拍了一下手边的铜锣,哐当一声,陈糯看了过来,崔蔓又去擦二胡的琴弦了,背对着陈糯说:“你记得李菟吗?”陈糯想起的是李菟的遗照,就算南斗高中是初高中一体,她也不会注意一个初中生。“你别告诉我因为我像她妹妹。”崔蔓啧了一声,忽然体会了酆理的辛苦。“哪里像了,你没有人家小菟本分可爱。”陈糯声音又冷了几分:“你别弯弯绕绕的。”崔蔓无所顾忌,抚摸她那盘得油光发亮的二胡长叹一口气说:“我不说了,酆理走了也挺好的,哪有你这样的。”陈糯还是没问出答案,她索性放弃了。这时候她盯着自己从胸口开出的大簇蒲公英文身,终于正视了自己对酆理蓬勃的欲望。蒲公英被吹散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杆,陈糯和酆理对视:“我就是想要你,别的我不知道。”如果这句话不带着哽咽,没有似有若无的哭腔,或许完全看不出一走了之的是酆理。断线的风筝身上挂着被吹散的蒲公英,陈糯没听懂崔蔓的话,却给了一个完美的答案。酆理只是想要被需要而已。她需要有人对她索取,无论哪方面,那是她存在的一种方式。亲人和爱人的索取也不一样,陈糯以为姐妹关系能最大程度地延长她和酆理关系的保质期,却忘了常伴枕边的从不是她认为的亲人。爱人被亲人包含在里面,所有人都说最后也会变成亲人。那为什么总说人渴望爱不渴望亲。分明是关系颠倒。酆理把剩下的半瓶水放在桌上,朝陈糯走来:“我们怎么可能每天睡在一起。”她抱起满脸泪水的陈糯,带她走进浴室。陈糯第二十八颗星星陈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自己手机免打扰,杜绝了一切人找她的可能,自然也忘了闹钟,更不知道酆理是什么时候走的。酒店窗帘拉了一层,遮住了外面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