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桢骂得?对,他真的一点自尊都没有。
为了隐藏心迹,路星川发挥演技,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施南笙,你在对我用苦肉计吗?”
“路星川,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自恋了?”施南笙反过来嘲弄他,“就算我要卖弄心计,对象也不会?是你,而是周正午。”
路星川意识到?他在自取其辱,却无可奈何?,一想到?她这些年有可能过得?很不好,他就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僵持少刻,路星川说:“我送你去医院。”
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不叠——重逢那天他暗下决心,绝对不会?表现出丝毫对施南笙的在意,可他的行为却和意念背道而驰。
他只能自我开?解,今天是特殊情况,因为施南笙受伤了,他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不去。”施南笙冷硬地拒绝。
路星川置若罔闻,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强行把施南笙塞进後座,紧跟着?上了车,对司机说:“去中?心医院。”
两个人扭头看着?窗外,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
到?了中?心医院,下车前,路星川把帽檐压得?更低些,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口?罩戴上。
挂了号,拍了张X光片,等了半个多小时,结果?出来了,所幸没骨折,只需处理一下外伤即可。
整个涂药和包扎的过程,施南笙一声不吭,仿佛没有痛觉,路星川在旁边看着?,始终眉头紧锁,心里滋味难明。
从?医院出来,施南笙径自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路星川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尾随。
上了10号线,三站後换乘7号线,再?坐三站後出站,在导航的指引下步行十来分钟,终于到?了小区门口?。
施南笙驻足,摘下一只耳机,转身看着?路星川:“别再?跟着?我了。”
“你跟谁住在一起?”路星川问。
“和你无关。”
“有人照顾你吗?”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我有话跟你说,方便去你家坐坐吗?”
路星川知道,这麽做无异于把自尊扔在地上任她践踏,但有些事?不问清楚他真的会?疯。
施南笙掏出手?机看看时间?,16:48,距离室友们?回来还有一两个小时。
她继续前行,路星川快步跟上。
进了家门,施南笙说:“不用换鞋。”
路星川取下口?罩,他捂了一头汗,急需洗洗脸,于是问:“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施南笙擡手?一指:“在那儿。”
路星川进了卫生间?才摘掉鸭舌帽,一照镜子?,头发变了形,胡子?也忘了刮,看起来实在有点邋遢。
他洗把脸,又整理整理头发,但形象并没有变好多少。
算了,眼下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路星川开?门出去,穿过客厅,走进了施南笙的房间?。
比他曾经住了很多年的那个“火柴盒”稍微宽敞些,也更加明亮和整洁,但路星川的心还是隐隐作痛,施南笙不该生活在这种地方,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你妈呢?”路星川问。
施南笙从?客厅搬了把椅子?进来,放在路星川面前:“我的室友们?就快回来了,你只有十分钟,说重点吧。”
她关上门,把今早刚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睡衣铺在床边,坐在上面,看着?路星川,等他审问。
路星川跟着?坐下,和施南笙四目相对。
虽然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此情此景,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的心情却异乎寻常地平静,并没有想象中?那麽愤恨不平——施南笙生活在荆棘之中?,致使他的愤与恨根本无处落脚,甚至勾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路星川一字一句地问:“六年前,高考结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麽?”
施南笙哑然片晌,给出了和当初一模一样的答案:“我不想说。”
路星川接着?问:“离开?苏城以後,你去了哪里?为什麽没去南城读大学?”
施南笙仍是那句话:“我不想说。”
路星川被她敷衍搪塞的态度激起怒火,他强忍着?不露声色,又问:“你为什麽要不告而别?”
施南笙轻描淡写?地说:“因为你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