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允许你夜不归宿吗?”路星川问。
“你不想让我留下?”施南笙避而不答。
路星川当然想让她留下,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是他此生的“高光时刻”,他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这一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可他知道这是痴心妄想,美好的事物从来无法久存,迟早会离他而去,但即使只是短暂拥有,也已经死而无憾了。
纠结半晌,路星川到底还是妥协了:“虽然路秋城三天两头不着家,但偶尔也会回来,要是他回来了,你不能让他发现你,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施南笙应了声“好”。
路星川满心歉疚:“对不起,委屈你了。”
施南笙擡起头看着他,没头没尾地问:“你知道什麽是出租屋文学吗?”
“不知道,让我查查。”路星川拿起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关键字,再把搜索结果朗读出来,“「出租屋文学是一种以都市年轻人出租屋生活为背景的文学类型,其核心特征是空间局限性带来的情感张力,狭小的出租屋既放大生活的窘迫,又成为情感孕育的温床……」”①
“好了,不许念了。”施南笙捂住他的嘴,“我们现在就是出租屋文学的具象化,我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这是种新奇的体验。”
“好吧,”路星川莞尔一笑,“你安慰到我了。”
施南笙重又低下头,小声问:“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路星川原本已经偃旗息鼓,被她这麽一提醒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很想卷土重来,却又担心施南笙禁受不住,只好强自按捺着说:“我不方便,你自己下去。”
施南笙哪好意思,僵持了一会儿,她说:“我想去洗澡,你抱我去。”
“好,那……你先搂住我的脖子。”
“嗯。”
“我要坐起来了。”
“嗯。”
当路星川坐起来的那一刹那,施南笙不由自主地下坠了几厘米,一股电-流同时击-中了他们,自深深处向着四肢百骸流窜,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半分钟,路星川才移到床边,双脚落地,套上拖鞋,他再次提醒:“我要站起来了。”
“……”施南笙不敢出声,只是手脚并用地抱紧他,宛如一株缠绕着大树的菟丝花。
从房间到卫生间这短短一段路,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好不容易进了卫生间的门,路星川说:“你可以下来了。”
他说得轻巧,可施南笙既不敢放手也不敢松蹆,真正地骑“虎”难下。
路星川等了等,试探着问了一句:“我陪你一起洗?”
施南笙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这一次,施南笙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惊涛骇浪朝她袭来的感觉,她根本无力招架,要不是路星川及时勾住她的腰把她捞回来,她就要跪倒在地了。
她背靠在路星川怀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听见路星川问:“能站稳吗?”
“……嗯。”
“我出去拿浴巾,你等我一下。”
“好。”
路星川湿漉漉地出去,眨眼间就拿着浴巾回来了,先帮施南笙擦干身-体,又随便擦了擦自己,再用浴巾把施南笙包起来,把她抱回房间——之所以这麽抱来抱去,是因为只有一双拖鞋,当然,路星川也乐意之至。
回到房间,两个人光溜溜地钻进了被子里,路星川问:“要喝水吗?”
施南笙说:“不想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靡,路星川问:“是不是困了?”
“有点。”施南笙刚说完就打了个呵欠。
“那就睡吧,”路星川说,“晚安。”
施南笙说:“我不习惯裸-睡。”
路星川起来找了两身衣服,他和施南笙各自换上,刚躺下,施南笙又提出新的要求:“我习惯听着歌睡。”
路星川长手一伸,把手机拿过来:“想听什麽歌?”
施南笙倏然想到他们在教室後门接吻那天她脑海中闪现的两句歌词,于是说:“《夜里无星》。”
路星川播放了她想听的歌,设置了单曲循环和定时关闭,然後把她搂回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
“夜里无星,
整个城市都在找寻,
找寻为何不亮的原因,
追根究底……”②
这是路星川第一次听这首歌,刚听了个开头就从中获得了共鸣,他低头亲了亲施南笙的额头,柔声说:“从今以後,我做你的星星。”
施南笙恍若未觉,她迅速地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逃避的那些东西在梦境里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喘不过气来,想要恢复清醒,却始终被困在一团混沌里,直到她被那个男人狰狞的样子彻底吓醒。
睁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路星川近在咫尺的脸,他的脸上满是紧张和关切,施南笙听见他问:“做噩梦了吗?”
施南笙惊魂未定,涩声问:“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