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喝了暖暖。”
高粱酒的味道直冲进鼻孔,晁平下意识抿了抿嘴唇,却没有要张嘴的意思。
“咋的?怕我给你下药?”
“没有,看你说的。”
“那就是怕我干爹让我给你下药咯?”
“……也不是。”
雀儿心如明镜地笑笑,自己先喝了一口,再给他时他果然就不好意思拒绝了,而且说句实话,又冷又渴地吊在这几个小时,这几口酒说是续他的命也不为过。
“不喝了?”
“不喝了,喝多了没法儿放水,怕憋死在上头。”
“这有啥的?你放不放?要放我给你解裤子。”
“嗳嗳嗳,可不敢,我真不喝了,你快下去吧。”
“急啥?”雀儿嗤笑着又往怀里摸索了一阵,“喏,张嘴。”
这回晁平没带犹豫,任由嘴里被扔进个冰凉梆硬的圆球,入口甜丝丝的,後劲儿还有点辣。
“姜糖,吃了一样能暖和,这可是我从山下带上来的,就这麽一包,宝贝着呢。”
“……多谢。”
这句与此情此景不大相称的感谢话,在二人呼出的白气中无着落地漂浮了一阵。雀儿怎麽想,晁平不知道,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可是要尴尬坏了。
“怪冷的,你快回去吧,别让人看见。”
“看见怕啥?”
“怕人误会呗。”
“误会啥呀?咱俩人之间有事儿还是咋的?我都没张罗怕,你搁这装啥装呀?”
雀儿边说边笑,头枕在梯子的横梁上,故意听晁平用糖把後槽牙磨得咯咯直响。
“得啦,我知道你怕啥,不就是怕老二是冷不丁给你的一巴掌,而我则是那颗有毒的甜枣嘛。你放心好了,我不是,我虽然不相信你那小兄弟有那麽大的胆识跟本领,但也不认为你会用那麽笨的法子去作死。所以你啥也不用说,我也压根儿不稀罕问。”
雀儿说到这里便收起了玩笑的意味,但看对方始终没啥回应,想来再待下去也是没趣,于是便和来时一样灵巧地爬了下去,不过临走之前,到底没忍住又跟他使了个坏。
“哦对了,跟你上山那三个人,已经全须全尾地被撵下去了,但这夜黑风高的,他们又手无寸铁,会不会遇上狼啊丶老虎啊丶或是从绵羊峰出去的‘狗’什麽的,都不好说。再者就算他们能平安下山,也总得有个‘叛徒’的罪名吧,到时是按你们共军的规矩办,还是按你们和尚帽的规矩办,可就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喽。”
雀儿轻描淡写地含笑说完,便踩着来时的脚印悠悠然离去了,不过走着走着,她忽然感到要克制回头的冲动变得有些困难。
这就奇怪了……
明明自己连为他求情的想法都没有,包括当着衆人说那几句话,也不是为他开脱,更不是为郝雨时出气,而是单纯不想看倪广文那般顺意罢了……
既然如此,那她刚才又是酒又是糖的,是干啥呢……
雀儿在风雪中既迷茫又清醒地走了一路,最终从自己贫薄的知识里找出了“好奇”这个词。没错,一定是老五身上的谜团太多,才使她总是忍不住去关注他。但至于这种好奇会慢慢发展成什麽,很明显又把她难住了,不过多半是好的方向吧,应该是,也最好是,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