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裹着薄薄的棉被缩在简陋的床上,有的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的因为病痛折磨发出难忍的呻吟。冰冷的空气里充斥着绝望和无力。他们很想活下去。但不知道怎么活……姜祈安站定在原地看了很久,胸腔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闷闷的疼。“殿下,此地不可久留,军医已经在等着了!”“……”姜祈安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刚出营地,就看到一个穿着盔甲,带着佩剑的中年男人,屹立在寒风里。周身满是肃杀之气,让人望之生畏。是冯铭。箫承宇不动声色的上前了半步,右手放在剑柄上,警惕的看着对面似乎来者不善的人。冯铭没在意他的动作,只是打量的视线肆意的扫了姜祈安一遍,“末将驻京数载,倒是看走了眼,六殿下竟有如此气魄!”他一语双关,指的是他抗旨不遵,也指他今日敢只身前来。姜祈安面色温润如玉,似乎丝毫没感受到他的冰冷杀意,抬手示意箫承宇退下。“冯将军过誉了。”他声音淡淡,态度平静,没有丝毫惧意。冯铭眸光危险的眯起,“你就不怕此行有来无回?”举世无双,帝王之相姜祈安轻笑,一针见血,“我若是怕,大可以等将军染上疫病,同这个镇子一起死去。”“你觉得我死了,朝廷的五万精兵就会放过边关?”“你的五万精兵,比蛮族更强悍吗?”“……”冯将军沉默了。他的人马不像京城那群饭桶一样,每天就知道领取俸禄,游手好闲。但跟常年生长在严寒里,身强力壮的蛮族又无法比。萧家军能从节节败退,到驱逐蛮族,靠的不可能只是运气。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杀手锏。只是他效忠的君王,太自负了。无法容忍边关将军功高盖主,也不能容忍自己从不在意的儿子,违背自己的命令……姜祈安见对方这反应,便知道他心里自有估量,不再多说,只是率先走在前面,“说说现在的情况吧。”冯铭看着走在前面,傲然如竹,沉稳自若的少年,晃神了片刻。这哪儿有他想象中的,卑微怯懦的气质?“昨日又死了五十八人,军医禀报,你送的药能减缓病人症状,但这几天反常的严寒,让局面雪上加霜……”冯将军态度转变,老老实实的配合答话让箫承宇诧异。但听到他的话,又忍不住讥讽,“这几天还反常?果然是京城来的达官贵人,对严寒一无所知!”这段时间已经算正常了。前两个月冻死人的严寒,那才叫反常。姜祈安走在最前面,听见箫小将军这熟悉的,讽刺的语气,眼皮跳了跳。果然啊,箫小将军无差别讨厌来自京城的每一位达官贵人……主营里。姜祈安带来的药物都堆在那里。一群军医大眼瞪小眼,经历上次的被援助,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些都是救命的药。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量。送药的将士也不知道。“容我再拆开两粒,查看一下药材配方!”一位军医说着就要上前拆药盒。一柄冰冷的长剑夹在了他的脖子上,“殿下带来的东西,未经允许,谁也不许擅自动用。”上次他们送过来的药,被这边浪费了很多。萧家军把救命的伤药匀出来,这群老东西眨眼就碾碎了几十盒。“你们送药过来不就是讨好我们冯将军的?还敢这么嚣张,他日冯将军必踏平你边关城池!”那军医气的脸红脖子粗。长剑往下又压了一寸,“我们送药是救助百姓,成讨好你们将军了?”“逆贼,说的冠冕堂皇!你们在干什么,还不给我拿下!”“……”冯将军的人没收到要动手的命令。而且对方确实有恩于他们。但眼下军医也是关键,不能容许他们有半点闪失。看守营地的将士互相对视了一眼,刷刷刷就抽出了佩剑……“住手!”一道冷沉的嗓音,迅速化解了剑拔弩张。冯将军大步走了进来。姜祈安和箫承宇紧随其后。刚进去就听见军医怒声开口,“冯将军!现在我们药已经拿到了,快把这些逆贼全抓起来吧!”姜祈安,“……”箫承宇,“……”他这暴脾顿时就上来了,一把拔出佩剑,剑指那老军医。老军医眼神惊恐,手忙脚乱的躲到冯将军身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对上箫承宇杀人的眼神,愣是尽数咽了下去。“潘大夫太过劳累,带他下去休息吧。”冯将军冷静开口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