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方熙端着醒酒汤过来,他一把将秦欢扶起来,这才将醒酒汤给秦欢喝了下去,不过她酒量不行,喝完了醒酒汤之后靠在禄涛怀中已经睡着了。
禄涛将她抱起,放在了另外一个房间的床上,细心的盖了被子,看了一会儿这已经长大的小姑娘,许久没有说话。
等出了房间,看到方熙已经收拾好了病房里的东西,禄涛走过去,用头抵着方熙的后背。
“我不是一个好叔叔,也不是一个好弟弟。”
他低声责怪自己,方熙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任由身后的人发泄着情绪。
一切已经发生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必然的接受。
这个夜晚对秦欢来说是朦胧的醉意,是幸福的开始,她的睡梦中家人们终于团聚。
大雍朝,秦家村在昏暗的夜色转向黎明后,不少原本习惯性窝在家里猫冬的男人们都开始收拾自己起床,然后离开家里。
有一批人要去白玉脂的作坊里面干活儿,这是一个不错的营生,被村长选中的都是秦家村里有名的勤快人,早早的就到了作坊里开始忙碌了。
另外一批人则是由村长的大儿子二儿子和三儿子一起组织好去砍树,他们需要继续建造一批房屋,秦村长将秦家所在的那一片都审批给了秦家,所以这好几百人就是要去山上砍树,然后运送到秦家开始造房子,不仅如此,还有一批会建房的人也早早的去秦家附近开始挖地基了。
秦家是给工钱的,而且管饭食,所以秦家村的人干的都很起劲儿。
这些钱谢雅儿昨日已经算好了账目安排给村长分发,为此村长还去县里换了一次银钱。
秦家这里,秦大力带着二儿子秦树和孙子秦虎秦熊早早的去了白玉脂作坊,毕竟这里是村里的产业,那肯定是要秦家人自己盯着。
秦山留在了家里照顾昨日高热过后的两个儿子,吃了降烧药和感冒药之后,秦牛牛和秦豆豆两人都已经好转,只是不被父母允许离开房间内,等彻底好了才能够出去,这也是为了预防传染给其他人。
倒是卢庆,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哪怕是去冰冷的河水里来了那么一遭,也是无所畏惧,晨间早早的就起来练武,在院子里只是穿着薄薄的一层,拳头舞的虎虎生威,浑身力量感极强。
秦雨在厨房给妻子女儿烧水,刘春花看一眼儿子道。
“今天你喊一些村里人去山上砍柴吧,你爹他们都没有空闲,你跟村里人说一声,这柴火咱们家用粮食换,有多少柴火换多少粮,你媳妇打算明日安排她的乳娘去县上订一批柴火和银丝碳,以后冬日就不必去山上砍柴了。”
孙子竟然是听了大儿媳一句没有柴火的抱怨,才为了捡枯枝落入河中,这话刘春花不敢跟孙女说,可如今柴火的事情确实是重要,柴房里的柴火也就只能够用一日的光景了。
“娘,我知道了。”秦雨点头,对于娘的要求都不会反对。
刘春花看一眼话少的小儿子,眉色之间有担忧。
“呦呦昨日睡的可好?”
她不知道为何,想到昨日呦呦救人,心中就生出许多愧疚,昨夜整夜辗转难眠,也是生怕救人的事情影响到呦呦……
“娘,她很好,救人的事情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秦雨看出亲娘的担忧,“昨日呦呦还说她想让豆豆好好活着,娘,您别多想。”
可是刘春花却忽然眼睛泛红,声音里少有带着哭腔。
这个一辈子好强的女人,这个努力经营家里,把家里儿子养的健硕,孙子孙女也养的极好的女人,此时却是被愧疚淹没。
“都是我不好,这家里事情越来越多,西屋那些东西也越来越多,我……我就是怕,所以才没有把一切交给你媳妇处理,这要是早早的把家里的所有事情让你媳妇安排,哪里会出豆豆这事情啊?”
她因为孙子差点儿死去而后怕,也因为呦呦出手相救而愧疚,这一切都来源于她的贪心。
她害怕自己把秦家的掌家权给了三儿媳,以后如果三儿媳真的不要儿子了,那秦家又该怎么办?
可若是早早的给了三儿媳,三儿媳肯定是能把家里的一切打理好,柴火的事情不用操心,吃食甚至任何事情或许都不用操心……
是她的贪心害了孙子,也差点儿害了孙女……
“娘,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秦雨伸出手,少有的拍拍母亲的手背,他们母子二人许久没有如此亲密。
“娘,我会跟谢雅儿证明我是可以保护她们母女的人,我是呦呦的亲生父亲,就算……就算有一日我跟谢雅儿分开,呦呦也是我的亲女,我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他说完,跪在了刘春花面前。
“儿子不孝,如今这半年岁还劳得娘为我费心费力,实在是无能,娘,我会改的,您不要怕,我会保护妻子和女儿,也会保护您跟爹,保护秦家所有人。”
他许下宏愿,刘春花却是从儿子说此生只有呦呦一个女儿便知道,儿子这是走了死胡同,这辈子不可能跟谢雅儿分离了。
“起吧,改改你的性子,多多说一些讨你媳妇欢心的话,多为呦呦着想,只要你们一家子好,娘就好。”
刘春花将儿子拉起来,两人在厨房说的这些话无人可知,毕竟周燕可是也代表了家里人送走了金奎。
没错,金奎敏感的发现了秦家的不对劲儿,便早早的告辞了。
秦雨跟亲娘说完话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调整了炭盆,看妻子有些疲累,倒是女儿还在睡,小孩子觉多,他轻声道。
“我让二嫂过来带呦呦,你休息会儿。”
谢雅儿点头,没一会儿,周燕便过来了,哪怕是被子里换了个人,秦媛依旧睡的舒服。
洗漱之后谢雅儿也又睡了,秦雨看着她喝了一些奶粉,这是女儿亲自交代的,说以后谁给她守夜,早上就要喝奶粉补充体力。
秦雨出来之后,交代大哥看着家里,这才打算去后面的工程队那边找找有没有人能一起上山,将女儿送的十字弩背在胸口。
卢庆练完功夫,刚好看到了秦雨。
“秦兄弟,你这是?”
看样子似乎是要出去,卢庆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女公子这位丈夫了,只能够叫一声秦兄弟。
“我打算去后面看看挖地基的村民能不能有人跟我一起砍柴,家里柴火不多了。”
卢庆恍然大悟,也是,这样的冬日,寻常百姓家里提前存放的柴火估计都不够过冬的,有些樵夫冬日出来砍柴,也都是送到县里售卖,村里人家里用柴火都少,像是秦家这种洗脸都要热水的,卢庆都没有这个待遇。
当年好歹也是谢家的贵宾,士族讲究养身,晨间洗漱也都是冷水,冬日里擦拭才会用热水,卢庆来了秦家,倒是没想到这么小一个农家,竟然也有热水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