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上精悍简短的字描写了帝王和谈时被敌军擒去的事情。
薄薄的信纸在云灼柔韧的掌心化为齑粉,如漫天落花,飘到何跃的跟前。
何跃从低垂的视线只能看到云灼的绯红色圆领袍,丝绸质佩绶悬在腰间,勾勒出优雅而挺拔的腰身。
书房寂静无声,如死水一般。
何跃偷偷擡起视线,只见大人不知何时紧闭双眸,如玉般的脸愈加苍白,攥起的手背青筋凸显,瞧着情况极为不对。
“大人,您怎麽了?”何跃担忧道,大人莫非是被消息刺激到了?
他想呼叫大夫检查云灼的身体,一只玉手划过他的眼前,挥手制止了他。
云灼摇了摇头,冷静道:“本相的身体不要紧,陛下被劫走後,那边有没有什麽要求?”
既然朝落关那边还能给他传消息,说明此刻城还未破,对方只是劫走皇帝,却无动作,着实令人奇怪。
何跃道:“大人,北朔君王言,若想要陛下安全归来,需要辰国做两件事。他的第一个要求是,三日後丞相您要孤身一人站在朝落关城门前,与他见面。”
云灼的眼皮莫名一跳,直觉有些不对,但事态紧急由不得他多想,担忧百里箫的情绪占上了风头,“备马,即刻啓程去朝落关。”
“遵命。”
何跃离去後,四周空无一人。
云灼才终于似忍不住了一般,在闷哼一声後,压抑在喉咙处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冰魄蚀心蛊,竟要提前发作了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他眼神涣散,强行撑着书案起身,踉踉跄跄地来到书架前,找到放置药物的盒子。
药王谷谷主说,这药非万不得已,不能吃。可眼下情况紧急,只能服药压下蛊毒,不然体内功力顷刻溃散,难以救回百里箫。
为了百里箫,云灼什麽都愿意做。
哪怕为对方付出生命。
*
春风温柔,撩得柳树轻摇,薛最又陷入了梦境。
离开容崖山三日三夜的他将官府贪污的银两分散给落难民衆後,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山寨。
一踏入山寨,一个熟悉又削瘦的身形映入眼帘。
那人一袭白衣,双臂微曲好像抱着什麽,背对他静静地站在百年古树下,遥望远方,不知就着这样的动作维持了多久。
见对方看的地方是他离开时路过的道路,薛最的心一软,情不自禁唤道:“阿灼!”
那身形一顿,倏然转过身,终于将面容完全展露在他的眼前。
微弱的日光倾斜而下,展现出青年雌雄莫辨,勾人心弦的美貌。
青年的手中抱着的原来是一个未满百日的小婴儿,随青年侧身的动作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小婴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横流,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副温馨的画面落入薛最眼中,令他压抑的思念疯涨。
薛最如箭矢般冲到青年面前,却又在即将靠近後急刹般迅速停住,粗糙宽厚的双手动了动,想抱抱青年,可又畏惧自己的力度过大,弄疼了他和孩子。
最後他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阿灼,我回来了。”
青年“嗯”的应了一声,秀眉微蹙:“怎麽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要五日麽?”
“这次的事情比我预想的要早办完,所以我就回来了。”
他没说是因为自己不休眠连夜动手的结果,指尖蜷缩发出轻轻的动静,他还是想抱抱青年。
相处这麽久,青年早已熟知他的一举一动,微微侧身,伸出一根好看的手指抵在他的胸口,语气带着几分嫌弃:“不行。几日没沐浴了,怎麽这般臭?”
薛最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然而没等他难过,青年的手指便从他的胸膛缓缓滑落到他右侧握紧的拳头上。
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摩挲他的手,似雨水落入江河般,给心尖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手可以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