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问站得笔直如松,收敛微笑,十分严肃道:“猪头,拿我的竹笛来。”
祁紫君被他的流氓发言震惊,愣愣问道:“你要竹笛做什麽?”
陈问做出捏着竹笛的手势放在嘴边,语出惊人道:“求偶。”
竈台里最後一丝火星“啪”的一声熄灭,轻轻雪落,安静压住炙热和热闹,万籁俱寂。
一支冰凉的竹笛悄悄塞入陈问的手心,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喜悦。
陈问喜出望外地放至唇边,一缕悠扬的笛声自笛孔中飘出,音头一点颤,笛尾上刚栖息的细雪就被抖落,音尾一拖长,便带起竹节里沉睡的风,将空中的雪片吹远。
“砰——”一道粗糙的开门声插入这旋律的中间。
虚白瞪大眼睛看着月下披雪吹笛之人。
“咕嘟——咕嘟……”一道如雪轻的声音插进来。
祁渡耳朵一动,紧着眉心就蹙了起来。
“咕嘟——好疼……好疼……”这回就更重了一些。
祁紫君吓了一跳,厉声道:“什麽声音。”
陈问不满地放下笛子,他还没吹完呢,要是姑娘对他这首曲子不满意怎麽办,那他该如何向姑娘赔罪。
“咕嘟……咕嘟……”声音此起彼伏。
崔除恙回过神来,“这难道就是紫君兄说的邪祟?”
一有正事,陈问酒便醒了个大半,他拉住祁渡的手腕,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和祁渡去看看。”
祁紫君匆忙打断陈问,“不,我也要去。”
虚白这时也出来帮腔,“是啊,陈施主,要是出了事彼此都好照应一番。”
这话说得在理,陈问也就应下。
陈问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村子里,这座村子仿佛被诅咒了般,灰得可怕,不是黑也不是暗,是死人灰,除了那道缠人的幽声,也静得瘆人。
声音仿佛是从月光村各个角落里滋生出来的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不远不近。
“好痛……好痛。”它无时无刻不扰着人心。
祁紫君愈发恼怒,“这声音到底要怎样?”
崔除恙似乎也受到了些影响,说了一句暴虐的话,“好想把它撕碎。”
虚白递给他们两一串佛珠,道:“两位小施主,莫要让它扰了你们的心智,从而趁虚而入。”
两人这才稍稍缓过神来,庆幸中带着点羞恼,“多谢虚白大师。”
陈问停下脚步,将手边竹笛放至嘴边,这声音实在招人烦,他决定吹奏唤灵曲,这首曲子吹奏的难度非常之大,尤其是当唤来的灵魂是邪灵,失败可能会导致修为尽废,但只要他能镇住邪灵,便可一试。
此刻,一只手握住了竹笛,陈问目光延手背往上看去,是虚白。
虚白面庞包不住担忧,一双俊眉锁至极致,“施主真要这麽做?代价太大了。”
陈问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虚白莫要担心,我有分寸。”
“这……”虚白还是没放开手。
陈问温声道:“这不是有你们在,我相信要是出了什麽意外,你们肯定可以解决的。”
犹豫片刻,虚白才面色重重松手。
笛声再次淡淡地奏起,苍凉的村子里现出一首冷涩的曲调。
笛音起——越过雪色缠住月色。
骤落——携着月光抱住月光村。
又起——背着风声漫过黄土。
终停——空山绝响。
陈问睁眼,十几个黑魂现在眼前。
“这些就是村里人的鬼魂?”祁紫君大惊失色,“他们的魂魄怎麽会是黑的?”
极大部分人的魂魄会是略微透明的,有德之人会缠着金光,善德越多金光越重,同理,魂魄黑到极致,那就证明造了大罪孽。
细看之下,他们身上还缠着几道若有若无的锁链,不过这些邪灵好似还有理智,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在四周乱飘。
虚白的双拳在黑暗中握紧,细细颤抖。
一只黑色魂魄慢慢飘到陈问身边,从那缥缈的魂影来看,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似在歪头观察陈问。
陈问轻轻触摸他的头,柔声问道:“你可愿与我进行共灵?”
黑灵没有点头,却是慢慢的慢慢的与陈问交叠在一起。
下一刻,陈问闭上了双眼,只听到一声喊:“小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