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太後,四喜进来收拾茶盏,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偷瞥皇帝,这动作实在太明显,被李祝酒一下就捕捉到,他冲孩子擡擡下巴:“你老偷看我干什麽?”
四喜吓得一僵,就要下跪,就听皇帝道:“又要玩命磕头认罪?有那麽多罪吗,不都说了嘛,没外人在的时候不用拘束,就把我当成你家少爷就行。”
他在心里补充,我本来也就是你家少爷。
有了这句话的鼓励,四喜才敢问:“陛下,您答应太後纳妃了?”
李祝酒又拿了一个奏折,被上面的内容吸引,洋洋洒洒几页纸,从农田水利到民情现状写了一堆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还是地方上降雨不足,请求皇帝拨钱挖渠引水,以便于灌溉农田,落款处写着蕴城太守洪光斗。
他心思一动:“拾玉,把这个人近几年上的折子全部找出来,朕要看。”
拾玉领了命乖乖退下,四喜见皇帝正忙,并没有听到或者注意到自己的话,也想趁机溜走,却被叫住。
“我就是忽悠一下老太太,你别告诉他,免得他又不高兴。”李祝酒哼了一句,顺手把奏折堆成的小山一推,整个人坐没坐相,两条长腿就那麽肆意搭在了桌上。
“他在干嘛呢?”想到贺今宵,他顺嘴一问。
四喜回:“虞公子,大概在寝殿里歇息,或是在池塘边钓鱼。”
“那我去找他。”
大概是找了因为答应了太後挑选妃子一事,李祝酒心里总归有那麽点过意不去,是以去找贺今宵的路上格外心虚。
到了寝殿门口,李祝酒犹豫再三,进还是不进?
平时都是贺今宵来找他的,这要是进去,显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要是不进去,万一事後给贺今宵知道了这事,那场面该怎麽收摊才好?
正焦灼,四喜已经惊呼出声:“虞公子!虞公子!”
这一喊,李祝酒和贺今宵隔着宫殿大门相望,贺今宵正拿着一本书走过,脚步顿住,见到李祝酒,他唇边扬起笑:“来找我?”
李祝酒更心虚了:“啊,对,对啊,你在看什麽?”
他挺直了腰板走进去,一手夺过贺今宵手里的书,随便看了一眼,感觉不太对劲,合上书的一瞬,他瞪大眼睛:“贺今宵你居然看这种书?”
“那我有什麽办法,你不是上朝就是批奏折,不是批奏折就是见客,我都快闲得发霉了,只好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咯,再说,这还是我从小宫女手里抢来的。”贺今宵颇多抱怨,语气里却没有半点生气。
李祝酒又翻看了几页,从目瞪口呆看得面红耳赤,他指着贺今宵:“你你你,你都不知道羞的吗?”
见这二人反应,四喜也好奇得不行:“陛下,虞公子,你们二人到底看的啥啊?”
少年说着,身子已经很诚实地往前倾了,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往书上瞥。
但李祝酒反应更快,一把合上书背到背後,嘴里嚷嚷:“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对!你不能看,你还是个孩子。”贺今宵也趁机一把捂住了四喜的眼睛,四喜不满,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再加上二位主子平日里过于平易近人,索性掰着贺今宵的手反抗:“你们看什麽好东西,给我也看看,别那麽小气嘛!”
贺今宵却不回这话,转向李祝酒:“我们看什麽好东西,陛下,你快告诉他。”
李祝酒脸上的馀热还没褪去,闻此一言,恼羞成怒,一把将书砸到贺今宵怀里:“滚!”
“谁写的这书!给我找出来!大卸八块!”
贺今宵笑得不行:“陛下,你这样可不行,做人要大度。再说了,我看这一回就写得很好啊,我念给你听听……”
于是贺今宵只觉一阵风拂面而过,片刻後就见李祝酒早就溜出了门,视线里只剩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一晃又是半月过去,北边捷报频传,张寅虎不仅将那些试图骚扰边境百姓的北戎人打得满地找牙,更是将人一逼再逼,逼退数百里。
北戎是游牧民族,政权形式和孜须有所不同,是由三个大部落和数不清的小部落组合而成,各有领袖,各自为政。而本次骚扰北方边境人民的,不过是几个小部落,北戎人晓勇,擅骑射,是抢掠的一把好手,但遇到张寅虎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将军,也就不够看了。
张寅虎短短时间内平了北方的小乱,瞬间热情高涨,接连来信要求继续北进,更是在信中扬言“三月之内,荡平草原”,看完信的李祝酒敢保证,要是这人现在在自己面前,他一定要把这书信扔这人脸上。
在长虞作战的时候张寅虎就是一点就着的臭毛病,虽说骁勇善战,战场上经验丰富,但是脾气火爆,不讲策略单靠蛮干这就大大局限了他身为将帅的才干。
李祝酒奋笔疾书,草草写了信叫他滚回来,一刻也别耽误。
他实在担心照张寅虎的性子,会不会已经打过去了才给他寄来这麽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