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长虞连累了大人,哎!”
薛巢还在叹气,李祝酒看着互相搀扶休息的百姓,看着缺胳膊少腿的士兵仍然坚守城池,他觉得头好沉,手好酸,腿比以前站军姿都累,整个人快散架了。
然而,战斗还得继续,真他妈的累啊!
但是身後的所有人,都还坚守着希望。
那就再坚持一下吧,坚持到且兰打进来,坚持到城破,坚持到生命的最後时刻,坚持到不能再坚持的那一秒。
喝完水,冲锋的号角声再度响起。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那一刻变得坚毅,握紧手中的武器,继续战斗。
这一轮的进攻更加凶狠,摇摇欲坠的城门已经断了一处连接,城楼上倒下的人更多了,所有人都已经到达极限。
下一秒,怦然巨响,所有人心里的弦都断了。
那是城门倒塌的声音。
“杀啊!”
随着冲锋陷阵的嘶吼声,无数人踏上门板往里进军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城中每个人的耳朵里。
“贺今宵这个狗不是背着我跑了吧?”李祝酒吃力地举起断剑,口中喃喃,片刻後强打精神:“随我下楼,护卫城中百姓!”
一群残兵败将又收拾好破烂兵器,破烂盔甲,一瘸一拐,互相搀扶往楼下而去,去赴死,去做英雄,去挣抚恤金。
李祝酒一步一步下台阶,脚步是虚浮的,心情是沉重的,不敢想他一个吊儿郎当的校霸,竟然有一天在古代剧本里当了一回保家卫国的英雄。
真逆天,真牛逼,真够他吹八辈子的。
就在一衆人准备赴死求生的时刻,城门之外一阵骚乱,又是一阵嘹亮的冲锋号角,从台阶上看去,外面的半空中全是尘土飞扬,李祝酒有一瞬懵逼,还没想明白就被身侧一双血淋淋的手攥住衣袖,“大人!我们得救了!是援军!”薛太守激动得五官震颤,涕泪横飞,也不管礼仪,擡起胳膊就着衣袖囫囵擦了一把脸,鼻涕糊着眼泪粘在一起,更加狼狈。
李祝酒这才注意到,有一支军队正在浩浩荡荡赶来,旗帜上鲜明地写着孜须。
“百姓们有救了!”
这句喊完,李祝酒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他娘的终于来人了!累死老子了!”
“……”薛巢眨了眨眼,心道,晏大人原来竟会说脏话。
已经进了城的那几千士兵,很快被援军尽数围剿,城外的那些且兰人被围在中间,好一阵杀伐,才拼死杀出一条路退出去。。
与此同时,贺今宵也带着人马粮草赶到。
李祝酒看着那人急匆匆进城门,勒住马,飞身下来,急步上前。
“没事吧?”贺今宵看着面前衣衫褴褛,鲜血都干涸了和衣服黏在一起的李祝酒,一口气又吊了起来,心都酸软了,手也有些抖。
“死不了,放心吧。”
李祝酒有些虚弱地说完这话,腿一软,直接晕倒了。
这可把贺今宵吓得不轻,长臂一捞将人接住,看着衣服上破开的无数口子,看着虎口都裂开了还握着的那把断剑,他呼吸急促,一口气哽在胸口,另一只手用力抽走了那把剑,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直接抄起膝弯,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而去。
一路走过粥棚,医药棚,无数人在看,在唏嘘,在切切私语。
贺今宵目不斜视,只在路过医药棚看见四喜的时候停住:“四喜,你家少爷晕倒了,你去烧点热水来,我帮他清洗一下。”
四喜原本在帮伤员清理伤口和包扎,已经累得快要昏厥,一听自家少爷晕倒了,瞬间来了劲儿:“我家少爷没事吧!我这就去,这就去!”
“应该没大事,烧了水送到我房间里来。”
李祝酒感觉自己半梦半醒,并未彻底失去知觉,却又睁不开眼,好像被人一路抱着,被人很轻地放到床上,然後衣服被扯开,血肉粘着衣服被扯得很疼,但那人又着实很轻。
没等多久,湿热的帕子在身上擦了擦,那些伤口也疼得厉害,感觉云里雾里,冰里火里,疼得钻心丶冒冷汗,又困得仿若下一秒就永久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