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宵缺不应,只宠溺笑笑:“乖,大晚上的,没人看见。”
拾玉瞪大眼睛,惊得大气不敢喘,这这这,他赶紧提着灯笼往一边去照明,颤颤巍巍送人回了养心殿。
一路上,灯笼左右晃动,照着一方天地,拾玉时不时瞥一眼两人背影,就见那漂亮的喜服长长曳地,虞家公子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一头墨发高高竖起,又浓密地披散在肩头後背,一把腰掐得那是一个修身好看,说不出的端方俊俏。
拾玉忽然觉得,陛下大概是在朝堂上受了窝囊气背德娶了男妾,今夜气冲冲想去揍人,结果偏巧这男妾竟然一副天人之姿,又定力不够让美色迷惑了,这一品味,他倒是悄悄砸吧出了点甜蜜的意味。
在李祝酒没看到的地方,拾玉从怀里掏出一本《内起居注》,在上面草草写下:
“天顺十五年,四月二十,夜半三更,天子夜游玉竹轩,会男妾虞氏,甚久,方回。”
李祝酒被贺今宵放到床上的时候,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极度别扭和羞怯的心情之中,但是又不想表现得过于明显,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往床里滚了一圈,几乎滚到最里侧,道:“你,你上来吧。”他已经尽量显得自己不那麽像是在邀请贺今宵,但说完这话,一触即後者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忍不住害臊:“你别误会,我就是看你那小破屋子太烂,才愿意收留你的。”
“好,我就知道我们酒哥最好了,不过你先睡,我得去洗把脸,从家出来的时候,一堆人往我脸上涂东西,难受。”
“行。”
李祝酒答应着,就背过身去打算睡觉,没成想刚才还困得要命,眼下居然又头脑清醒了,他翻来覆去,看着贺今宵迟迟没回来,还真就不放心就这麽睡了。
终于等了一会儿,贺今宵回来了,李祝酒看着他解开那件喜服,只剩下里面红色的中衣,而後那人掀开被角,躺上床,很快,贺今宵转过头,两人面对面。
静默一瞬,李祝酒先绷不住:“睡觉。”
腰上搭上来一只手,他瞬间脸又发烫了,幸好烛火已经熄了,贺今宵也看不见他的脸。
李祝酒没好气:“你干什麽?撒手!”
“我睡不着嘛。”
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李祝酒脸上,撩得他不只是脸红,心也怦怦直跳,他不禁往後面缩了缩:“那你不许吵我。”
话是这麽说,但他还是翻来翻去小动作不断,根本不是想睡觉的样子。
滚了两下,就听贺今宵认真道:“睡不着?那来聊聊咱们的复仇计划。”
刚才聊得起劲,李祝酒一股脑将自己想弄死苏常年报仇的事儿也一股脑倒给贺今宵,没想到这会儿他竟然又主动提起,李祝酒瞬间也来了劲:“好啊,聊聊,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年轻,往那龙椅上一坐,下面全都是我的爷爷。苏常年那个臭傻逼,还逼我娶男妾,这他妈的不就是告诉全天下,我就是个听话的窝囊废嘛!”
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因为他察觉到贺今宵正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人往身边带。
眼下,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他有些不自在,扭动摩擦的时候,有沉睡的东西也在苏醒,两人距离过于近,他不着痕迹翻身,想要拉开距离,避免尴尬。
贺今宵却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想摁住怀中这个乱动的人,轻声道:“朝堂拉帮结派,我们自然不能轻举妄动,要说找不到可以拉拢的人,也不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
“晏母。”贺今宵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李祝酒沉默了一瞬,其实他没有忘记,只不过晏棠舟就那麽死了,这个女人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如果他再将人拉进这趟浑水,到时候和苏常年周孺彦这些人斗争起来,保不齐又死个谁,他私心里,不想伤害这个女人。
沉默的这会儿,就听贺今宵接着道:“顾乘鹤和晏棠舟死于朝堂内鬼和且兰里应外合,你之前就有在书信里拜托她帮忙,她不可能没有察觉,而且说不定还手里还掌握着些秘密,晏棠舟死在了战场上,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可能不恨,但如果孤立无援,她也做不了什麽,况且先帝竟然听信谣言,认为内鬼开城一事是顾乘鹤和其他将领打了败仗瞎编的理由,搞得民心不稳,陆仰光和张寅虎两名大将称病不再上朝,都颇有要辞官的架势了,这说明什麽?”
李祝酒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片刻後道:“陆仰光和张寅虎,也算是我可以发展的对象。”
“对,死了儿子还被疑心的晏府,明明受了委屈偏只能战战兢兢,晏母极其娘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有怨;死了主帅战败,侥幸捡了一条命,却被质疑找借口的两个将军,前者只要有保障地承诺,必定会为儿子偏向你,後者崇敬顾乘鹤,又知晓长虞内情,让他们看到你为顾乘鹤正名澄清的决心,他们没有理由不站你这边,这几个人如果拉拢成功,你在朝中也勉强有了可用之人。”
李祝酒听得正专心,忽然那腰间的大手用力一带,将他裹挟着捞进了怀里,贺今宵更是直接将下巴抵在他头顶,声音低哑含笑:“你是不是没心思听我说话?”
李祝酒害怕被发现身体的反应,一个劲儿想躲,又听着贺今宵低声撩拨,又热又恼,气哼哼的:“我哪有,不是听着吗?”
“当真?不过你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麽吗?”
话题陡转,李祝酒一愣:“是什麽?”
一声轻笑几乎让李祝酒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他不断吞咽唾沫,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紧张,就听贺今宵的声音带着点揶揄。
“陛下~你的……好像抵着我了,算不算侍寝的工伤?”贺今宵轻笑着,声音愈发慵懒逗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