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祝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若有若无在四喜脸上瞟。
周茹雪见状,心里万般不舍,这毕竟是从小跟着晏棠舟长大的孩子,她看着这个孩子也会偶尔想起自家儿子,没成想此番竟是被皇帝一眼看中,有些不舍道:“这孩子原先是伴着舟儿长大的,和陛下以前的下人有些像也是他的福气,若是陛下不嫌粗鄙,便带回去使唤就是。”
其实李祝酒只是乍一看见故人没死,有些激动,并没有想强人所难横刀夺爱的意思,却被晏母误会了,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就算是个傀儡皇帝,在不涉及政治权利的时候,想要什麽还是张口就有的,他有些後悔了,看晏母这意思,是舍不得这孩子的。
但眼下晏母都开了口,四喜那孩子也是机灵,一双眼睛虽然瞬间就变得泪汪汪的,还是极为识趣地磕头致谢:“承蒙陛下看中,奴才定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劳。”
这时候再说他没有要抢人的意思,不免显得有病,李祝酒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忍,他分明看见了那孩子借着磕头的动作在偷偷擦眼泪。
一路出了晏府,李祝酒朝马车走去,刚踩上小太监匍匐在地的背,就听身後妇人道:“陛下!”
他回身看去:“老夫人可是还有事?”
“若是,若是妾身日後想到什麽有关我儿的事,再告知陛下。”
李祝酒若有所思上了马车,而後掀开帘子道:“也好,天气热,老夫人保重身体,回屋吧,不必相送了。”
这一遭不算白来,晏母虽说没有明确表露仇恨,李祝酒却是实打实看出来她心里有怨的,自家好好的儿子跟着去战场打酱油,结果被内鬼城门一开害死了,死後还莫名其妙被人扣帽子,搁谁谁不生气,搁谁谁不想揪出背後之人狠狠报仇?可虽然晏母没表态,到底也是松了态度。
复仇大计也算有点进展,李祝酒心情舒畅不少,看着站在马车前畏畏缩缩的四喜,心情更好,小跟班又被捞回来了。
他冲四喜喊:“傻站着干嘛?上车啊!”
此话一出,四喜更紧张了,他左右看看那些被馀晖晒得淌汗的侍卫和官兵,又看看那个站在马车门前明显身份不一般的公公,一动不敢动。
他算个鸡毛,凭什麽跟皇帝坐一辆马车啊?四喜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不合规矩,更何况,他还不是个傻的。
李祝酒却没想那麽多,反正他的皇权也就体现在这种没什麽用的东西上了,他面色沉了沉:“叫你上来你就上来,啰嗦什麽?”
拾玉毕竟已经不是个新人了,侍奉主子也极有眼色,当即看出来皇帝的假装威吓和这小厮的谨小慎微,他也放软了声调:“陛下既然叫你,就快上去,别让陛下等久了。”
四喜这才紧张兮兮地连爬带滚上了马车,然後尽量将自己缩在了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祝酒差点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他没好气问:“我会吃人吗,你坐那麽远干什麽?”
“奴才粗鄙,不敢,不敢靠陛下太近。”四喜磕磕巴巴。
“行了,你再躲都要掉下马车了,坐过来一点,你就把我当成你前主子一样对待就行,不用那麽战战兢兢的。”
听到这话,四喜眼眶又红了,但是又不敢在新主子面前怀念旧主子,更何况新主子还是皇帝,只好赶紧把那股子难受憋着。
他唯唯诺诺:“是,是。”
回到皇宫,已经是夕阳西下,漫天的火烧云橙黄粉红连成一片,斑斑驳驳,整个皇城像是染上一层金粉。
回到寝宫,李祝酒才惊觉今天真是累死个人,他真想就这麽睡过去算了,可偏偏一问,才知道贺今宵竟然还没有回来,宫门就要落钥了,再不回来,今天贺今宵是回不来了。
他不免有些担心,贺今宵此番成了大理寺卿虞远最不受宠的小儿子虞逍,就连出嫁当日都是从柴房捞出来的,指不定之前在家的时候受到什麽非人的虐待,他竟然就那麽放心让人回家了,李祝酒不禁懊恼起来,满腹忧心。
他几乎恨不得自己再冲出宫门去,把人从虞府捞回来,可是皇帝出行,仪仗什麽的不能少,一来一回又得半天,太耽误时间了。
略一思忖,李祝酒冲门外喊道:“拾玉,叫个贴身侍卫,带着朕的令牌去一趟虞府,就说朕想虞氏了,让他回来。”
这样说着,他忽然想到,是不是得给贺今宵一个名分,封个什麽封号啥的,叫各位知道知道,这男妾还是受宠的,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让苏常年等人明面上又赢了一把。
哎,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