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晚的一切不安,并非是夜袭不利,而是来源于此,陆仰光拎起一边的毛笔,抽了张纸刷刷写下一行字:“长虞内鬼,凭此可查。”
他啪一声将那一堆信砸到副将胸前:“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中,交到陛下手中,要快!”
陆仰光一双眼睛早已被泪花打湿,那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原本可以好好活着!
此处毕竟是敌军阵营,不便多待,陆仰光火速做好决定:“派士兵到迎风的地方点火,不要过多停留。”陆仰光冲副将喊了一声,而後率先冲出营帐大喊:“点完就撤,一刻也不许耽误!全部撤离!”
陆仰光率先上马,命人打撤退信号,在浓烟滚滚中,风驰电掣地撤离此处。
他前脚刚走,火海之後的山林中缓缓走出两人,後面那个矮些的咋咋呼呼:“你搞什麽鬼?故意让陆仰光杀进来不说,还让他烧了咱麽营帐!凌云你他妈神经病啊!我要告诉王,你是个智障,别把公主许配给你。”
凌云挑眉问:“你喜欢公主?”
“我喜欢公主你就要跟我抢是吧?快说,你到底整这出是要干嘛?”
“打胜仗有什麽意思,搅浑水才有意思,苏常年敢通敌叛国弄死顾乘鹤给他老师清扫独揽大权的康庄大道,我偏要让他下了狱过得不爽利,还有等着他老师去作陪。”凌云遥看那火海,叹了口气:“我的士兵可都是我的宝贝啊,真可惜。”
萧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老师又没参与,关他什麽事?”
“你傻不傻,苏常年平白无故搞大动作还什麽都不图?天下人谁不是无利不起早,他做这些事不为自己图就是为别人图啊,你的猪脑子想不到的东西,那群文官会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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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常年倒台後高兴的人很多,虞远就是其中一个,毕竟这可是儿子封贵妃,他给皇帝表的忠诚啊!
等到苏常年一家除了老头被关在牢狱中,其馀人全都处理完了,确定再翻不了盘了,虞远终于放了心,趁着这日休沐,在院中纳凉下棋,哼着一首小曲,摇着一把蒲扇,好生惬意。
见管家执棋迟迟不走,他笑着打趣:“你是真老了,年轻时候的杀伐气哪里去了?现在落子怎麽这麽墨迹了!”
管家笑着摇摇头,将棋子落在一处,回:“我是在想,是徐徐图之,还是一口吃几个大胖子。”
虞远来了兴致:“哦?这是何意?”
“我若是这一步走这里,”管家指着棋盘上一个地方点了点:“下一步老爷会走到这里,或者这里。”他又指了两个虞远可能会走的地方,而後道:“那我下一步就可以吃掉这个棋。但是吃掉这个棋,我还想吃别的棋就得再布局。”
管家擡头笑笑:“这叫徐徐图之。”
虞远笑意更深:“那若是一口吃几个大胖子,又是什麽走法?”
“那我这一步就走这里,”管家将手指到一个和落子截然不同的地方:“然後你的棋子要麽落在这处,要麽落在这处,”管家执起一颗棋子落到那空出,吃掉了那颗预想会落到那里的棋子,道:“而後老爷下一步会走的地方,我都有棋子等着吃你。这叫一口吃好几个大胖子。”
虞远明白管家的意思了,他摇着扇子,啜了一口茶:“我刚拔了个苏常年,这个节骨眼上再动别人,首辅大人能和我拼命。”
“之前朝会上,周济民明着中立,实则偏帮陛下,我以为,那是他站队的表现,我本以为很早之前,新帝登基就给顾乘鹤和晏棠舟正名,还给了丰厚抚恤,只是新帝初立想给各位大臣落个贤德明君的好印象,但从周济民那次朝会上发言後我不这麽看了。”
“可周济民的态度一向不偏不倚,谁拉拢都不好使。”虞远坐直了身子:“我不认为一两句话能代表什麽。”
“正因为周济民的态度一向不偏不倚,他会在周孺彦摊上流民事件处理不好的时候出来明里帮忙暗里踩脚这才奇怪,老爷,你怕不是忘了,这周济民的女儿冠谁的姓。”
冠谁的姓……虞远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陛下当初为战死沙场的二人正名,就是为了通过晏府老夫人,搭上周济民,陛下那麽早就为了夺回实权拉拢过仅剩一个孀居妇人的晏府?”他几乎是不可思议:“你确定咱们陛下有这样的城府……吗?”
迎着管家坚定的目光,虞远沉默了一瞬:“苏常年这一倒台,周党暂时安分了,陛下为了笼络我,给虞逍封了贵妃,你是想让我乘风而上再拉几个人下水以表忠心,且不说这殷勤献得是不是太过,我真敢这般献殷勤,首辅大人怎能轻易放过我。”
“手握实权的自然不好弄,但如果是个挂虚职的呢?”管家趁人不备,又吃下一枚棋子,笑呵呵道:“到你了,老爷。”
虞远猛地灌了口茶:“你说的是……”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