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他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笑声顿时把贺今宵吵醒了,後者见他那样,就知道他没干好事,一把抢了毛笔,往自己脸上一抹,指尖有斑驳墨迹。
“你给我画了什麽?”贺今宵柔声问,也不恼。
“你猜。”
“乌龟王八。”
“我是那样的人吗?”
贺今宵的眼神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饱含深意,你就是那样的人。
“好了不跟你闹,刚才苏常年来找我说狩猎的事,问我今年是不是让他照办,我当时就想不给他办,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搞点事情?”
贺今宵瞬间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今年不给他办?”
“是,我在想今年就把这个事交给别人办,从礼部提一个新人来办这事,你觉得呢?”
“不,他们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贸然拉个新人上位,不仅不能发展人脉,反而害了他,我有另一个想法。”贺今宵定定道:“这个人选我替你定,你就安心等我的消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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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军情急报传来时,盛京已经进入盛夏,李祝酒正坐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左边四喜,右边拾玉,两人抡扇子都快抡冒烟了。
打开书信一看,原是小胜,开了个好头,李祝酒稍稍放下心。
书房里到处都放了消暑用的冰块,但依旧是炎热难耐,李祝酒裹着古人繁重的袍子,擦了一把又一把汗,终于忍不住从桌案上擡起头喊:“小陆!拿宣纸来!”
少顷,少年人拎着几张上好的生宣进来:“陛下,你折子还没看完呢!虞公子说了,他今天是不会帮你看的!”
“那你帮我看!”
陆靖平吓得够呛,差点抱不稳手中宣纸:“那小的愿意把虞公子绑架过来看奏折!”
毕竟项上人头还是更重要的!
“好了别废话,拿过来摊开。”
少年人一手将小山似的奏折一本本拎起来,精确无误地甩到另一张空桌上,一手还牢牢抱着宣纸。
这肆意随性的动作却把拾玉吓了一跳,天子年轻又没读过太多书,做事总是随心所欲,放下经常让别人代看奏折不提,主仆之间更是从不注意影响,这可苦了他一遍遍提醒,眼下看仆从也被带坏了乱扔奏折,赶紧劝着:“哎哟我的祖宗诶,这可不能乱扔啊,还是让奴才来收拾吧。”
李祝酒眼睛一斜:“拾玉,你莫不是想偷懒不给朕扇扇子?”
拾玉感觉更苦了:“奴才哪里敢?”
陆靖平手脚麻利,很快收拾完,不甚在意地往桌边一靠:“陛下,你这是要干嘛?”
“天气太热了,我要做个礼物送给你们,保管你们会喜欢的。”
话毕,他顺手就用批奏折的朱笔在纸上刷刷落下一个现代短袖短裤的服装简笔画,而後将纸张拎起来在几个人面前晃了一晃:“你们看看怎麽样?”
拾玉:“陛下奇思妙想,奴才看不出此乃何物。”
四喜:“额,嗯,奴才也看不出。”
陆靖平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陛下突发奇想弄出来的刑具吧!”
这……李祝酒竟无言以对,而後他一巴掌将纸拍到陆靖平胸前:“拿去给制衣局,让他们做个十几套,尺寸都宽松点。”
陆靖平愣了:“这,这,这是衣服?可着,半截袖子,半截裤腿,与乞丐无异,陛下所言当真?”
“当真,叫他们麻利点,多做几套。”李祝酒自然是认真的,他从未如此想念过现代大裤衩大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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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宽阔的庭院中,假山掩映,竹林环绕,一方池塘中,荷叶翠绿,几个花骨朵正含苞待放,莲叶下方,枫叶红的小鱼游弋。
岸边放着一个金丝楠木的摇椅,乃先皇所赠之物,椅子边一方矮几,桌面摆放着鱼食和瓜子,沏着一壶上好的黄山云雾。
苏常年正仰躺在摇椅上,细细核对着夏苗狩猎的细节,猎场还是照旧,选了距离皇城最近的梵山,弓箭丶刀剑丶马匹丶帐篷等也已经准备妥当,兵部要出的人马数量,御林军的数量等都点好,基本已经敲定,只等皇帝下令定下个确切日子出发就是。
正这样想着,屋外下人来报,礼部郎中求见。
苏常年一头雾水,问仆从:“他来干嘛?”
仆从战战兢兢:“小人不知,老爷,是否请人进来?”
苏常年哼着前几日从醉云楼学来的艳曲,道:“叫他进来。”
礼部郎中杜青云在仆从带领下进来,见到苏常年就先行礼:“苏大人,下官突然造访,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苏常年吩咐下人看茶,又招呼人坐下:“杜小弟,你我二人之间不必拘谨,此番是来讨茶吃的?”
只见杜青云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额上都沁出了汗:“下官确有话想说,那个,那个,狩猎一事,不知道苏大人准备得如何?”
苏常年愣了,数年来都是他筹备此事,除了皇帝过问进度,恩师点拨错漏,其馀人不会过问,那杜青云一个五品郎中来问此事是何意?这样想着,他不说话,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杜青云。
直到看得杜青云小腿肚打颤,才道:“陛,陛下,陛下前些日子,将此事交给了下官来办,下官一推再推,怎麽都推不掉,这没成想,今儿个陛下催问进度,怕是要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