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加衣
就在二人交流时,不远处的两个人装作担着货往外走,眼神却一瞬不瞬落在他们身上,在刘姨接过钱时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挑着担走远了。
等那人走後,刘姨也欣赏够了钱,开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滔滔不绝:“你找的这个小白脸呀,我刚好知道,我呀不仅知道,我还就住在他隔壁!”
她说得唾沫横飞,听得阿巴古一阵狂喜,王上派他打探的消息终于有着落了,今天终于可以不用在外面吹冷风可以回去复命了。
刘姨接着道:“就好几天以前吧,喏,”她对着远处的山指了指:“就在那山上,住我隔壁的姑娘进山拾柴捡回了个中伤昏迷的人,就是你那画像上的人,那姑娘人心善,一直把人搁屋里养着呢,好吃好喝伺候不说,还跟咱们村里赤脚大夫买了些药给他们用,要我说那俩人也真是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几岁的,就真好意思白吃白住啊,不知道瓜田李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要避嫌啊,我真是替他们臊得慌!”
输出了一大堆,阿巴古越听越偏离重心,赶紧打断:“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们,等找到人我再给你十两银子!”
刘姨双目圆瞪,两手食指交叉在眼前比划了个十字:“十两!”
这汉子长得不仅五大三粗,眉间还有一道疤,凶神恶煞的。
能给这麽多钱,那铁定是寻仇来的吧?刘姨想着。
李祝酒难怪在山里受重伤,这是摊上事儿了逃命来的吧!
既然如此,那这个人更是不能留了,柳青叶是她早就看对眼的儿媳妇,早晚得撬到手的,这个小白脸既然还得罪了人,那不如借刀杀人,把这个祸根就此铲除。
十两银子,等到二郎大婚的时候,可以用上上好的绸缎做喜服了,村里的流水席也可以添上好几个硬菜,那多气派!
“成交,成交,我带你去!小夥子,跟着姨这边来!”刘姨赶紧拉着人就往小路去了。
谁也没注意到,刚才隔得不远的人耳朵一直在抖动,将他们这边的话听了个清楚,然後在原地留下个记号就跟了上去。
北戎营帐里,贺今宵屁股都要躺出老茧来了,胸口那处的伤好了些,都在长新肉了,每天痒得不成样子,派出去找人的下属迟迟没有回信。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放心。
掀开帘子走出去打算散散步,就见一个人灵巧地钻进了沙朗的营帐,他这几日拖着北戎也不容易,下面个个都是豺狼虎豹,祈安部跟来的人近几年战意消退,玩起了男耕女织那套,这次出兵跟着来不过是为了几部表面上的情谊。
但是雪狼部不一样,各个都好战能战,进攻皇城那一次没有带上雪狼部的人,他们已经闹了好几次,眼下丹沙部败退,别说雪狼部愤愤不平,成天高喊要打进去一雪前耻,就连自己手下的部将沙朗也是一副看窝囊废的眼神瞪着他,偶尔还要来营帐内撒泼打滚求出兵。
贺今宵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天天说天天劝,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安分了下来,暂时不提进攻的事情了。
争取来的这些日子,刚好可以给孜须修筑防御工事,做好应对策略,该求援就求援,该想办法就想办法,顺便要是能把北戎人的粮草给拖没了,那更好了,收拾收拾东西就可以回老家了,也不担心再起兵戈。
但眼下让他最心急的事情,是李祝酒迟迟没有消息,从皇城开了小门,他就派了不少人想尽办法打听这人下落,无数条真真假假的消息筛选过後,唯一确定的就是,李祝酒现在不在宫里了。
而不在宫里,这个范围就扩展到无限大了,盛京之外,有数不清的高山丶溪流丶村寨,以他如今被孜须掣肘,被手下人盯着的情况来看,要想在这天下捞出李祝酒,真的好难。
更可怕的是,距离那一场战争已经过去很久了,如果李祝酒已经不在周围,那麽天南海北,他可能去的地方,是贺今宵再也够不着的了。
他在营帐前踱步,一脚踹翻了门口的小马扎,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缓缓溢出一句:“草!”
“哎哟!王上,您受了伤不能出来吹风的,也不能动怒,您迟迟不好,让我怎麽跟手底下人交代。”军医端着汤药过来,恭恭敬敬呈上,带着点祈求的意味:“这药是在下刚煎好的,趁热喝了吧。”
贺今宵接过碗,下巴朝沙朗营帐一擡:“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是谁,怎麽我看着那麽眼生呢?”
军医不明显地扫了贺今宵一眼,又把视线落到那个一动不动的帷幕上,答:“许是王上在屋内养病的缘故,瞧着大夥生疏了些,那个不是沙朗的亲卫吗?”
“哦,”贺今宵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喝了一口药,苦得啐了一地:“难喝,那人找沙朗干什麽?沙朗最近在做什麽?”
沙朗不是个安分的,肯定还在背地里打进犯盛京的主意,他必须时刻盯着,不然又是血流成河。
军医冷汗都爬到额角了,颤声道:“这,这哪里是我一个下人该知道的事情,王上您要是嫌药苦,我明日再准备点蜜饯。”
没打探到东西,贺今宵只得回了屋继续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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