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察了一下陈淮安的脸色,压低声音:“姨母怎麽能是外人呢,听说你那腌笋卖的甚好,赚了挺多吧,淮安真是出息了!”
“补贴家用而已。”陈淮安语气冷落,也不欲与她多纠缠,挖出手里的这根笋子後,便想换个僻静的地方,谁知却被拦住了。
“看你这辛苦的样子,姨母真是心疼,你不如把这配方告诉姨母,姨母帮你一起做!”
陈淮安嗤笑,终于露出她的丑恶嘴脸了。
他整整衣衫,语气玩味:“姨母原来还会心疼我?以前怎麽没感觉呢?以前我在赵家多吃一碗饭,姨母都要哀嚎半天,原来是心疼我,不是心疼赵家的米缸?”
陈淮安改叫她姨母,但讽刺意味十足。
李淑慧面上尴尬,被人戳穿,但又无法发作,只能打马虎眼儿:“过去的事提它干什麽。。。”
她转移话题,指着竹林里的人:“你看这林子里这麽多挖笋的,可都是冲着你这腌笋买卖来的,现在眼红的人这麽多,说不定就有偷学的,你告诉姨母,姨母保证不告诉外人!”
李淑慧说的口水珠子崩了三尺,陈淮安嫌弃的拉开距离。
好家夥,这算盘珠子都崩他脸上来了,合着你就不是外人了?
不过怪不得今日挖笋的人多了起来,原来都想在他这腌笋上分一杯羹。
陈淮安不置可否,只要他们有本事凭自己的努力挣到这份钱,他不觉得有什麽,毕竟这腌笋也不是他的个人专利。
但这配方就不一样了,关乎独家口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果然,看李淑慧和陈淮安交谈,周围的村民挖笋的动作慢下来,都伸长脖子偷听,万一听到配方一二也算捡了大便宜。
陈淮安挑眉,轻轻笑了一下,眼底却看不见温度:“姨母想学也行。”
看他松口,李淑慧心中一喜,看来有戏!
陈淮安话锋一转,语气为难:“不是我不想告诉姨母,而是这腌笋制作的条件苛刻艰难,想要学会,怕要吃一番苦头,下点血本才行,不知道姨母能不能接受?”
李淑慧听言,这是真要告诉她?这哪有不接受的道理,管它难不难的,先搞到手里再说:“你说!姨母不怕苦!”
“那行吧。”陈淮安状似松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首先这笋,得要寅时一刻带着露水丶才从土里冒尖的才行,鲜嫩!别的笋腌出来的味道发酸。”
他说着拿起了他背篓的一根笋,指桑骂槐:“就像我手里这根,外表看似粗壮,但已是昨日黄花,又老又难嚼,说不定这芯子里已经烂透了!”
李淑慧沉浸在秘方的喜悦中,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过听他说要寅时一刻的笋,还是愣了一下,大半夜挖笋?虽然疑惑,但还是连忙记下来。
陈淮安嘴角憋笑,继续忽悠:“其次就是这盐和糖,盐必须用一百三十五文一斤的雪花盐,而这糖必须是两百文一斤的糖霜,这雪花盐和糖霜色泽明亮,甜味清醇,腌出来的笋才会白亮可口。”
“雪花盐和糖霜!”李淑慧目瞪口呆,这两样别说吃了,她连见都难得见两回。
陈淮安啧啧叹道:“我就说这条件苛刻,姨母还不信,”他摇了摇头:“这做生意就得舍得下本,眼光长远些才有的挣不是。”
李淑慧半信半疑,心里打鼓。
陈淮安还没完,表情严肃起来:“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他清清嗓子十分郑重的说道:“腌笋时的坛子必须用生油滚一圈,坛口还不能封严实,必须保证每日揭开换气,早中晚还得各翻上三回,保证糖和盐均匀入味,差一回,都要变味腐烂!”
“这。。。这麽麻烦?”李淑慧被说的头晕眼花,这腌菜也太难伺候了!
陈淮安点点头,半真半假的说道:“确实如此,若不是工序复杂丶陈本高昂,也不会只有我一家腌笋卖的好。”
说着他提高音量:“若是不想费神的乡亲,不如直接挖鲜笋卖给我!我市价收购,省时省力!”
衆人伸着的脖子收了回来,都面面相觑,偷听到只言片语的人,有不少已经打了退堂鼓。
李淑慧看着陈淮安得意的表情,心里发堵,本能的觉得是在耍她。
“姨母您再仔细考虑考虑,我去别处再看看。”陈淮安背着背篓悠游自在的走了,剩下李淑慧慧站在原地。
不久她才反应过来,‘腌菜坛子要用生油滚一趟’不是更容易生白花?
她不知道陈淮安的配方,但她普通的腌菜还不会做吗!
若这是陈淮安胡诌的,那这寅时一刻丶雪花盐丶糖霜丶每日翻三次这些也是瞎编的!
若真按照他这法子去做,不知道亏成什麽样子!
李淑慧越想越气,好你个陈淮安!敢耍老娘!
“我呸!你个杀千刀的小贱种!短命鬼!活该你被赶出赵家!你就是一辈子的泥腿子命!”李淑慧反应过来後一顿咒骂尚不解气。
她盯着陈淮安的背影眼神如毒蛇,仿佛要给他盯出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