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不知道吗!白玉城可是灵地,又有炼虚结界守护,怎麽会是这个凡人小城!快动手吧,太上长老还在等着续命呢!”
无光之地,一面镜子静静悬立,映出一场焚城大火。
落鹤峰,闭关静室,烛台坠地,火光晃动,映出溅洒满地的鲜血。
经脉尽断,灵气逆行,大片大片鲜血染红衣襟,沉墨清却毫无察觉一般,散乱的长发之下,苍白指间死死攥着一块玉石。
曾经莹润完整的玉石已碎裂为数块,无论怎麽拼凑,都无法拼好。
尖锐的玉石边缘磨破掌心,割得手指鲜血淋漓,他猛然起身,才刚站起就又是一大口血咳出,扶住墙壁,按下一抹鲜红手印,冲出静室之外,没入轰然降下的大雨之中。
哗啦——
寒风呼啸,暴雨笼罩高山宗门,浩然宗五百修士聚集在门窗紧闭的大殿内,每个人皆分得了一颗漆黑滚圆的丹药。
他们咀嚼着丹药,所有人身上都浮现出了一道道黑纹,与之而来的是修为暴涨,不少人直接原地升了一个小境界。
“好生机,好生机!”浩然宗大师兄拍手赞叹,“只是魔渊结束,要掩盖起来也不如之前那般方便,今日可是费了我们好一番力气,日後又该怎麽办呢?”
“别担心啊大师兄,我们师门上下一心,来日方长……”
话还没说完,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的殿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幽黑无光的雨夜。
五百宗人诧异回首,看着那黑洞洞的门口。
轰隆!
一道雷霆劈落殿前石阶,砖石飞溅,雨水激扬,炽烈雷光一瞬间照亮了漆黑的殿前广场,也映出一道被雨浸透的身影。
那人浑身皆暗,几乎融入了幽深夜色,唯有手中一柄斩冰破雪的长剑,在黑暗里散发寒亮的冷光。
“何人擅闯我宗门!”
五百宗门弟子豁然而起,一把把长剑飞空,无数尖锐寒芒交叠,照映出一双双愤怒的眼睛。
狂风卷荡雨幕,轰然撞裂殿门,殿内烛火急晃,如一条条狂乱的火蛇,混乱的火光里,那人缓缓擡头,湿透的乌发之下,是一双森寒鬼厉的眼眸。
他的眼睛比他的剑还要亮,还要冷,如幽冥之下永燃的鬼火,烧空了冰凉的雨夜。
暴雨淹没大地,高居九垓州上方的恢宏大宗却是风停雨止,孤月飘悬。
天枢宗山门前,慕容舟反复徘徊,眼皮直跳,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长老的话。
发生了何事?
为何今日一早,长老就找到他,要他将大师兄引入山门,开啓宗门大阵?
夜风寒凉,山前长阶,他看到了大师兄的身影,修长孤寂,仿佛失了七魂六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慕容舟一愣,立刻上前,一声“师兄”刚脱口,剩下的话就堵在喉间。
他嗅到了大师兄身上挥之不散的血腥,从袖口,从衣袍间,从骨缝深处。
“……师兄,你不是在闭关疗伤吗,怎麽忽然出关了?”
“宗主在哪里。”师兄的声音很低,就和他血色尽失的手指一样冰凉,“我要见他。”
慕容舟紧紧盯着师兄冷雪般的侧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兄,虚弱的,失魂的,被雨水浸透,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抽走,只剩下一把脊骨支撑着削瘦身躯。
慕容舟藏在袍袖之下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其他什麽情绪,不过,他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听说今日一早,诸位宗门长老就召开了密会……”
话音刚落,他听见脚步声,立刻回头——宗门灯火皆亮,煌煌灯影下,山前长阶又出现了几道身影,为首的是宗门三长老,公孙清。
“沉墨清,你去浩然宗了?”往日那位公孙长老见了他的师兄都十分和善亲切,此刻的声音却毫无温度。
慕容舟一愣,察觉到了什麽,慢慢後退一步。
寒风刮面,从指尖到骨髓都在发冷,冷意化作钢针,刺入心脏。
沉墨清对上公孙清的眼睛,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如被寒铁磨砺:“我有证据,证实浩然宗堕魔。”
他取出一枚玉简,记录着一段足以揭穿浩然宗真面目的画面。
“师兄!”
一道身影飞快跃下山阶,萧既白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你的手这麽这麽凉!”
话音刚落,他就见沉墨清一言不发地转过脸,一双幽深无光的眼眸死死地凝视着他。
“你不是在白玉城吗?”
听到这句话,萧既白先是一怔,而後才道:“师父临时唤我,所以我耽搁了几日,原本打算明日再出发的……师兄,你身上在流血!”
他伸手,似要拂去沉墨清衣袍间的血迹——然而,手还没完全落下就被猛然烫开!
冰冷的黑焰自沉墨清身上燃起,烧灼他的乌发白肤,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
魔气侵身!
“天哪!师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