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有了些安全感,但脑子里的混乱,丝毫没有减少。
在农场,两人擡头不见低头见!难道以後每次见到梁野,他都得像现在这样躲回宿舍锁上门?那债也不用还了,直接饿死在里面算了。
短暂的病休在魂不守舍中结束。
多亏了那管绿药膏,脚踝的肿痛消退不少,走路虽然还有点不太利索,但已经不影响干活了。
然而,脚伤好了,心病却更重了。
重新回到农场的李砚青,到哪都觉得尴尬。他的“雷达”二十四小时开机,天线对准所有能接收到“梁老板”信号的频道。
“老钱,梁老板在哪儿呢?”他看似无意地问道。
“哦,刚看他往禽场那边去了,好像说去检查新来的鸡苗。”老钱头也不擡地答。
“禽场啊……”
李砚青点点头,扛起锄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完全相反的蔬菜棚方向走去,脚步坚定。
“刘婶儿,看见梁老板没?”
“小梁?刚还在草莓棚那边呢,跟送货的说话。”
“草莓棚……”
李砚青立刻调转方向,目标明确地朝着桃林进发。
可这招也不是百分百奏效,有时避无可避。
比如在狭窄的田埂上狭路相逢,或者在水池边打水时撞个正着,李砚青就立刻开啓营业模式。
他会瞬间挺直腰板,脸上挂起刻意的平静,眼神飞快地聚焦在对方肩膀後十米开外的某处,假装轻松的打招呼:“梁老板。”
在他看来,梁野是以为他“睡着”时才敢做出那种行为的。那麽,在梁野的认知里,他李砚青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
他现在的处境尴尬就尴尬在:他是那个本该蒙在鼓里,却偏偏全程清醒。
如果他表现得太异常,比如见了梁野就脸红脖子粗,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梁野我知道你昨晚偷亲我了!
这层窗户纸要是捅破了,对他,对梁野,都是灾难,是大型社死现场!光想想那场景,李砚青就尬得想连夜打包逃离农场。
所以,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翻江倒海的尴尬和烦躁,在尽力避开梁野的基础上,再扮演一个什麽都不知道的李砚青。
然而,演技这东西,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
好几次,他平静地喊完梁老板,转身离开时,差点同手同脚,把自己绊个狗吃屎。
或者,他自以为“平静”的眼神,在掠过梁野时,那里面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强压下的羞恼,连草地里,之前“越狱”的鸡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擡头看了他好几眼。
不过,更让李砚青感到一丝安慰的是,他发现,梁野比他更怂!更慌!更想躲!
根本不用他费尽心机去避开梁野,往往是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啓动躲避程序,梁野那边就像装了超级感应雷达,“嗖”地一下,人已经不见了!
有时,梁野远远看见李砚青朝自己这边走来,哪怕李砚青只是路过,他立刻猛地转过身,假装对着一片光秃秃的土地或者一棵树研究得无比专注,直到李砚青走远,才敢悄悄松一口气。
一次在工具房,李砚青刚推门进去,正撞见梁野在里面找东西。
四目相对。
“!!!”梁野瞪大双眼,仿佛见了鬼,手里拿着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连捡都顾不上捡,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气音,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矮身,从李砚青旁边的门缝里“哧溜”一下钻了出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李砚青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还在晃悠的门,再低头看看那把扳手,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心里那点尴尬,竟然被一种“原来有人比我更惨”的奇异感觉冲淡了不少。
这样……也好。
既然梁野跑得比兔子还快,那他也不用费那麽大劲儿躲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玩着“你躲我,我躲你,看谁躲得更隐蔽”的幼稚游戏,倒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更重要的是,农场的节奏可不会因为这两个人的内心大戏而放缓。
新一季的草莓苗到了,一车接着一车,绿油油的小苗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被卸在田边。整个农场进入了战斗状态。
一连串的活计排山倒海般压下来。刘婶儿吆喝着分配任务,工人们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在田垄间穿梭忙碌。
李砚青也立刻被卷入了这股忙碌的洪流。
他顾不上去想梁野那张让他心烦意乱的脸了,也顾不上什麽尴尬不尴尬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苗不能蔫,土要压实,水要浇透。
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唇上残留的触感,梁野惊慌逃窜的背影……似乎都被眼前这片等待栽种的小苗压了下去。
忙碌,成了此刻最好的解药和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