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81冲动
“山野”重新开业前,李砚青和梁野花了好几个晚上,对着农场“食材花园”里的特殊作物,重新规划了菜单。梁野坚持每周亲自送货,确保这些娇贵食材能以最新鲜的状态端上客人的餐桌。
“你看这个,”梁野划着手机相册,屏幕上满是色彩斑斓的花卉,“漂亮吧?市面上还没流通,A市独你一份,生意想不好都难。”他顿了顿,看向李砚青,语气认真起来,“不过你别有负担,这不是牺牲农场利益来讨好你。食材花园不对外开放有客观原因,农场太偏,顾客来回不便,走线上运输损耗又太大。最好的出路,就是放在A市一家合适的餐厅展示销售,我当然选山野。”解释完,他才後知後觉地品出店名里的意味,凑近李砚青,嘴角勾起促狭的笑,“这名字……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时起的?”
李砚青正仔细翻看照片,在一本棕色皮革手册上认真记录食材名称,闻言头也没擡,诚实回答:“网上搜的。”
“你就不能哄哄我?”
李砚青放下笔,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带着点敷衍的宠溺:“乖。”
轻飘飘一个字并没让梁野满意,但他想起自己刚闯的祸,底气不足,不敢像以前那样胡搅蛮缠。他悻悻地抢过李砚青手里的笔:“这年头谁还用笔记录?手机备忘录不够你用?”
“看多了手机,眼睛酸。”
“给你配的老……保护视力的眼镜呢?怎麽没见你戴过?”梁野皱眉。
李砚青一愣,这才想起那副眼镜自配好那天,就一直忘在梁野车里。他被自己的健忘程度惊到了,瞪大眼:“好像落你车上了。”
“什麽?”梁野音量拔高,“除了试戴那天,你就再没戴过?”
“差不多。”
“……”梁野一时语塞,看着李砚青带着点茫然的无辜样,火气发不出来,只好装作没听见,拿起笔在本子上装模作样地写了几个食材名。指尖触碰到皮革温润的质感,他下意识地翻动起来。几页之後,几行醒目的红色字迹闯入视线,他手指顿住,定睛一看,不自觉地念出声:“利息……接吻,88。8一次?牵手,18。8三次?这什麽玩意儿?”
李砚青早已忘了这茬,想伸手抢回本子,却被梁野牢牢按住。眼前的梁老板明显不太高兴,眼神灼灼,等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李砚青干笑一声,试图蒙混过关,“那时候脑子比较乱,晚上失眠随手乱写的……”
梁野挑眉,语气酸溜溜的:“他妈这利息,定价权也该在我这儿吧?我说,亲一次88。8你怎麽算出来的?市场价?优惠价?还是跳楼大甩卖价?”
“我迷信,888,发发发。”李砚青眼神飘忽。
梁野被这理由噎住,低头再看,注意到笔记本左上角自带的日期,心算了一下,猛地擡头:“不对啊!那时候你来农场没多久,我什麽时候亲过你?”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李砚青至今想起,心跳仍会漏掉半拍,耳根微微发热:“你忘了?有次我崴了脚,你半夜溜进我宿舍送药膏,还偷亲了我。”
梁野的眼睛像是慢镜头般,缓缓睁大,随即发出一声咆哮:“你当时醒着?!!”
李砚青点了点头,脸颊不受控制地漫上红晕。明明如今早已坦诚相见无数次,可回想起那个带着偷窃意味的吻,竟比任何一次亲密接触都更让他感到羞赧。
“草……”梁野低声骂道,猛地将发烫的脸埋进臂弯里,无颜面对。如果李砚青当时醒着,那他之後的别别扭扭丶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靠近和试探,岂不像个滑稽的小丑?
李砚青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带着点後怕又有点甜蜜的抱怨:“吓我一跳……那可是我第一次被男人亲,还是我的梁老板。”
梁野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根本擡不起来。
“那晚,你是计划好的?借着送药的名义,其实想偷亲我?”李砚青起了逗弄的心思,追问道,“还是原本只想送药,结果……情难自禁?”
梁野猛地坐直身子,胡乱抹了把脸,含糊其辞:“多久的事了,谁还记得清。”
“那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宿舍安排在你隔壁?方便近水楼台?”李砚青不依不饶。
“我们能不说这个了吗?我亲爱的李先……宝贝。”梁野求饶道。
可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难以遏制。李砚青眼神放空,陷入了自我剖析:“其实那晚,你亲完我,我虽然震惊,但并不讨厌。之後心脏跳得厉害,怎麽都睡不着……也许,那就是日後会喜欢上你的预兆吧。”
“荣幸荣幸……”梁野干巴巴地应着,生怕他再深挖下去,自己会羞愧至死。他慌忙从手机里调出一张表格,生硬地转移话题,“喏,这些是食材的成本价,你看一眼。”
李砚青立刻被拉回现实,扫了一眼数字,眉头微蹙:“好贵。”
梁野笑了笑:“年结。不急。”
“要是我亏本了呢?”
“不可能,”梁野斩钉截铁地说,“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自己。”
……
隔日,梁野回农场了。
李砚青趁着若琳还没来,又拿起高压水枪,将店门口的地面反反复复冲洗了好几遍。那些早已看不见的血迹,仿佛还印在他眼底。
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忙碌成为最好的麻醉剂。更换了新食材後,订单激增,李砚青和若琳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幸好若栩生下班後会过来帮忙,顺便取走他热恋期的另一半寄来的新鲜蔬果大礼包。
生意红红火火,可每当打烊只剩下一个人时,冰冷的寂静便无所遁形。习惯了身边的体温,骤然回归独处,空虚感被放大到难以忍受。为了排遣这份蚀骨的思念,李砚青时常在关店後,趁着夜色前往康复医院。
李云富依旧是老样子,沉默地窝在轮椅里,眼神空洞。李砚青推着他在清冷的草坪上慢慢走着,擡头望向夜空中几颗稀疏黯淡的星,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梁野此刻在做什麽?是在大棚里查看作物,在果林间穿梭,还是在前庭和人闲聊?
突然,身边响起苍老颤抖的声音:“你妈呢?”
李砚青微怔,目光仍停留在星空,轻声回答:“在天堂吧。”
这是他父亲受创後最常问的一句话。反复听了很多次後,李砚青心里泛起复杂的酸涩。或许,这个女人在李云富心里,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白月光。失去她之後的人生,便一直在失望与堕落中沉沦,最终陷入了赌博的泥沼。
李云富忽然扭过头,目光却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又问:“还有……个人呢?”
李砚青眼神蓦地一亮:“你是指梁野吗?”
“……”李云富像是突然卡壳,没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