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从堆满筐子的前庭擡头:“百分百!”
“你别走!等我下来!”梁野转身就往楼下冲,“今晚有活儿干了!”
半小时後,梁野开着货车,和苏晓一起从镇上拉回两吨盐。车灯像两把利剑划破夜色,直冲周一凡的农场而去。
“梁哥,这麽干真的没问题吗?我怕……”苏晓坐在副驾,眉头拧成结。
“怕什麽?有本事他去告我啊!”梁野嗤笑,“就算他告赢了,我大不了把赔他的钱再还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我怕有监控!”
“这都几点了?他那破农场哪来的监控?连个鬼影都没有。”梁野不屑地撇嘴,“你看姓周的卖那麽便宜,成本压成什麽样才能赚?根本不会装监控。他那地还是外包的,白天雇人干两小时就完事。”
“可是……”苏晓依旧不安。
梁野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有你梁哥在,怂什麽?等暴雨一来,什麽轮胎印丶脚印,全冲没了。这两吨盐就当是我谢谢他——替我减轻供货压力,顺便给他大棚‘施施肥’。”想到盐巴融化後渗进土里的壮观景象,他笑得合不拢嘴。
苏晓无奈摇头:“你他妈心真大。”
“哈哈!心不大怎麽干大事!”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声越来越密。梁野握紧方向盘,脸上那点笑意渐渐沉了下去。他看似大条,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李砚青电话里那句“我只能接受你是男的”,绝不是无缘无故说的。周一凡找他,绝不只是谈供货那麽简单。
至于是什麽事?等再见李砚青,他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货车在高速上疾驰,苏晓拿出手机打游戏,手气差得离谱,连连送人头,唉声叹气。
梁野瞥他一眼,戏谑道:“怎麽?何文俊走了,一个人打游戏寂寞了?”
苏晓好笑:“谁想他啊!我是担心这两吨盐万一化不开怎麽办!”
“放心,暴雨下到明天中午,包融!”梁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八卦之心忽起。为了提神,也为了缓解开车的疲惫,他把何文俊和若栩生那点狗血事全抖了出来,说得眉飞色舞,像在讲一部八点档连续剧。
苏晓听完,一边操作游戏一边嘀咕:“说起来,有回何文俊说他宿舍花洒坏了,跑来我这儿洗。洗完居然光着就出来了……”
梁野一脚急刹,货车猛地一顿,差点撞上护栏。他眼睛瞪得滚圆:“然後呢?!”
苏晓手机都飞了出去,惊魂未定:“你激动个屁啊!坐你车真是要折寿!”
“然後呢?!”梁野像被点了xue,死死盯着他。
苏晓赶紧捡起手机,擦了擦屏幕,带着几分抱怨道:“他问我好不好奇男人之间那点事,说在农场太无聊,可以让我爽爽,就当一起组队打回游戏……”
“再然後呢?!”
“没有然後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妈呀!真有然後我还能坐这儿跟你说?我不要脸的啊梁哥!”
“呼……”梁野长长舒了口气,轻拍胸口,“吓死我了……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小浪蹄子……”
苏晓把手机塞进口袋:“梁哥,不早了,快开车回去呗,我困死了。”
梁野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离护栏区。雨刮器在眼前规律地摆动,刮开又模糊的雨幕像极了他此刻的心绪——明明刚通过电话,思念却来得又凶又急。他想李砚青了,想到胸口发闷。
他知道李砚青此刻肯定还没睡,一定也在想他。这种笃定近乎一种心灵感应,强烈到指尖发麻。要不是苏晓在旁边,他会立刻拨视频过去,想亲眼确认电话那端的人,是否真如声音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车向着小路驶去,苏晓睡着了。
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他又犹豫了。如今他对李砚青的情绪十分敏锐,对方哪怕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丶半分强压的难受,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真怕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一张被所谓的供货商搅得眉头紧锁的脸。若真是那样,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立刻调转车头,再往大棚里多撒两吨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