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林晃了下手边的人,“邓少。”邓廉宵发出一声不舒服的闷哼。
对方过了两三秒才有反应,抬步向他走了过来。
岑林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以及入目可见的门内景象。这应该不是邓廉宵的房子,不管是屋内的装饰还是布局,都非常有女人味。
几秒内,对方已经站在他面前,冲他伸出手。
“喝醉的人太重了,我帮你搬到沙发?”她不言语,冷冰冰地注视了他几秒,侧身让开位置。
岑林进去了,把邓廉宵放到沙发上,一转身,女人就站在他身后。
问:“你和霍听是什么关系。”
岑林有些被吓到,脸色却不变,转而明白过来,问:“你看到过那些照片?”如果对方和邓廉宵是那样的关系,能看到照片也不奇怪。
女人并不答,语气越发得冷,“你不会觉得对不起霍听吗?”她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长发飘起一块,眼下两颗痣露了出来,闪着艳丽的红。
“你认识霍听。”岑林冷静地看着她,陈述。
“滚!”她指着门口。岑林还想说什么,她突然暴起,把岑林推出去了。他怕惊到邓廉宵,只能走了。
从小区出来,岑林越走越快,眼底隐隐有兴奋。
他终于,找到突破口了吗!
他给霍听打了好几个电话没通,又给杨卷打,依然没通。他们这个时候或许还在拍戏。
岑林在原地站了一会,拦了辆出租,去了芳林苑。
快半年没来这个地方了,岑林试了下密码,居然没变。他一进去,就看到霍听曾经送给他的相机,摆在玄关的柜子上,——和他走时一模一样。
眼眶登时有些热,他不让自己再过多触景生情,直奔二楼的卧室。
刚失忆的时候,周晔曾经上门来过,给他递了一个名片,本来想扔掉的,后来被他团在了抽屉里。岑林弯下腰没掏一会就找到了。
周晔的电话比他们两的好打多了。
“喂,哪位?”
“岑林。”开门见山道:“霍听大概率拿到了金河奖最佳男配,邓廉宵嫉妒,要对付霍听。”
他沉声,“我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出手了。”
周晔被接二连三的信息震住,停顿了好几秒发出一个消化过载的“嗯?”
岑林略过了他如何接近邓廉宵的事,直接讲了自己的推断:“邓廉宵身边有一个女人,她应该是被强迫的。”
如果是正常的男女关系,在看到男朋友喝醉的时候会立马迎上来,对待男朋友好友也不应该那么冷漠,而让岑林更加确定的是,她对霍听的态度。
他想让周晔去查一下这个女人,说不定能挖到对他们有用的信息,谁知道周晔说;“不用查了,我知道她。”
当年周晔为霍听解约的时候,已经将霍听怎么得罪邓廉宵的事情了解清楚了,她将这段往事告诉了岑林。
一个被富二代看上却无能为力的农村女生,一个想要帮助对方却将自己拉下水的穷小子。
心尖像是被一把火燎了,岑林觉得胸口又痒、又烫、还疼。
他就知道,他早就知道的,霍听身上一直有种风雨不侵、冥顽不灵的正直,这种正直过了头,会显出几分旁人不理解的傻气。这种稀缺的品质,可以让他成功,也容易让他沾上污秽。
岑林缓缓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所以后来他被邓廉宵……你帮了他。”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对方。
周晔默认了,想起什么又说:“你说邓廉宵要对霍听出手,他打算做什么?”岑林说目前还没动作,周晔沉默几秒,岑林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想得罪邓廉宵,不想得罪华通,你宁愿一直让霍听处在危险之中,也不愿意主动出手解决对方。”
她叹气,“不是那么简单的。”
岑林追问:“这个世界上有简单的事情吗?”
周晔忽地笑了,“这话,像是以前的霍听会说的。”岑林微微愣了,听到她略显语重心长地说:“华通是大陆最早一批的做娱乐的企业,从上个世纪坚持下来的只有他们邓家,邓家和业内业外,有说不清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圈内的腌臜事很多,不是第一天存在,多少人吃了苦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谁敢把事捅到明面上来,还想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岑林完全听懂她说的意思。因为很多时候,他也是规则下的受益人。
但正因为他知道,他什么都懂,当他从前默认的一切压垮了他的爱人时,他才领悟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我不接受,”岑林说:“你不做的话,我来做。”
“岑……”
他把电话挂了。
反击
岑林扔了手机,双手捂着头,脑袋里一会是从前,一会是现在。最后把霍听的枕头拽下来抱在怀里才好了很多。
准备离开的时候,经过楼梯口,发现南边的房门没有关实。
那天和霍听的争吵还历历在目,他回想起匆忙中看到的那两截断吉他,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心底隐隐有一道声音,越来越清晰,催促他,你去看,去看。岑林受不住蛊惑,过去了。
心跳声越来越大,他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月光流淌进去,从光洁的地板、到贴满照片的墙壁。密密麻麻,一张挨着一张,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又像大脑里没有刻意记录而滑过的画面。
他认出来了,是他发布在网络上的所有照片。
里面有一些是从他发布的视频里截下来的,霍听连视频都没落下。心尖像被人拿针戳了一下,细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