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水壶当然要工作——自进门一口水都没有喝,她似乎比较习惯喝热水。
所以晚上吃饭没——糟糕,忘记问了,那……要不要点外卖?
点什麽好?万一她不愿留很久呢?
在吴花果洗澡的这段时间里,钟世一刻都不曾停止过心里的自问自答。他就像等候在会议室门外的面试者——有些确定,有些似乎又拿不准主意,彷徨丶紧张丶忐忑丶期待,渴望接下来的表现足够优秀,却又担心面试官会因其不经意的一言一行打上一个叉号。
吴花果,第一轮总要通过吧。
快速冲完澡,吴花果镜子都顾不得照打开卫生间的门。首先注意到地板上自己的脏衣服消失不见,她略有些尴尬地问钟世,“你……你给我洗啦?”
“不是我,洗衣机。”钟世朝阳台上正拼命工作的机器扬扬下巴,随後递来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先穿我的吧,天凉。”
“哦。”吴花果接过,一言不发开始往身上套。
事实上,自打进了卫生间她就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这叫什麽事?帮个忙的功夫被吐一身,又脏又囧又火大的样子一鼓作气展示的那叫一个到位。还不算完,不得不借用人家的浴室洗澡,单身男人的浴室啊,脚趾抠地都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形象尽失,颜面扫地,闹剧一场。
林拓这小王八蛋!
想到这里,吴花果气得一巴掌拍上林拓後背,“还睡!”
醉汉本是趴在床上,被打这一下仿佛恰好提醒到要换姿势了,他缓缓蠕动两下将硌在胸口的矿泉水瓶抽出来,闭着眼睛哼两声,“手麻。”
吴花果更气了。
钟世站在一旁,以绝佳角度目睹了以上全过程。瞧着吴花果小脸手雷似的圆滚滚处在爆破边缘,颇为好笑的说道,“你等他清醒再打嘛。”
吴花果低着头从他手里拽过大衣,闷声闷气留一句,“我先走了。”
钟世被这反应弄得有些懵,直到她换好鞋打开门才蓦得回过神,疾步追上去。
“不用送。”吴花果推脱,逃离一般踩着小碎步冲向电梯口。
还是被追上了——钟世在电梯门关闭的最後一秒伸手挡住,大步跨进来,他站在面前温柔地将包带绕过她脑袋,待随身包稳稳侧背至吴花果肩膀,他笑了笑,“大衣口袋里的东西都放进去了,手机都不拿你打算怎麽走?”
可不,现在这世道没了手机连家都回不去。
“谢谢。”吴花果仍有些窘迫。
钟世这时伸出手捏捏她的鼻子,“别胡思乱想。”
吴花果扬起头,对视的瞬间发觉自己的心思好像都被看透了。
本来也不是娇羞遮掩性格,她干脆直截了当告诉他,“很尴尬啊,在你家在你面前。”
换了马楚雯,不,如果说女伴不具备可比性,换成异性的高远总行吧,同样情景搬到高远面前她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什麽,然而正因为是钟世——
这段时间,她可以感知到两人之间某种暗涌的情愫正在酝酿,像小火炖鸡汤,柔和地丶徐徐地丶日渐升温愈发浓厚。吴花果没有过往经验,也全无恋爱技巧,她不清楚这个阶段应该怎麽做,可她知道至少不应该出丑。
都怪林拓,借了酒把愁全浇别人脑袋上了。
电梯落至平层,吴花果摆摆手往外走,“不说了,越说越乱。”
钟世跟上去,“刚才……其实我也有一点。”
“嗯?”
“你在,不知道要怎麽做。”
他们纷纷止住脚步看向对方,接着两人一起笑出来,几乎同时又迅速回避视线。
彼此坦诚,其馀的放心里就好。
吴花果见他拿出手机,猜到对方要做什麽赶忙止住,“我自己叫车就行,免得你地址打错。”
“好吧。”钟世略有些无奈,又道,“我就不送你回家了。”
林拓还在楼上,几年难遇喝到这般,身边总要有人留守以防意外。
“没关系,又不远。”吴花果心结解开,语气也自在许多,“我到家给你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