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人通过,走廊灯重新亮起。
吴花果这时歪歪头,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能等到你打开门的那一天吗?”
“嗯?”
她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已经说开了,她知道对方“可是”後面要表达的意思——在努力,努力去表达,也努力去接受。
对于有些人,这种本领近乎与生俱来,他们能热情洋溢给予抚慰,亦可安之若素接纳来自他处的关爱;可对于钟世,习惯孤独自处,习惯日复一日重复同一件事,习惯自我世界里最忠诚的夥伴是网球,对早已习惯这样生活的人来说,太难了。
他曾说起会尝试,只不过吴花果将那肤浅地理解为已经成功,所以她自作主张认定对方理应万事周全。而改变,是从心里接纳另一个自己,绝非一句话丶一句举动就意味着蜕变。
好像,太过心急了罢。
“这扇门,”钟世将椅子拉近些,径直拿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你帮我打开吧。”
强有力的心跳借助手掌触感传来,吴花果分不清那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一丶二丶三丶四。
一二丶三四。
一二三四。
在彼此心跳变得更快之前,吴花果抽回手,“我,我吃饱了。”
“哦哦。”钟世用报纸卷起餐盒一起扔进垃圾桶,再转过身,吴花果刚将包斜跨到肩膀上,脚步一深一浅挪动朝门口走。
里间灯因为这动静再次亮起。
她的五官更清楚了。
钟世忽而“噗”一声笑。
“干嘛?”吴花果不明所以。
“鼻子……”他欲言又止。
吴花果刹那惊醒,表情严肃,“钟世,有件事我必须必须跟你说清楚。我这个鼻子,千真万确百分百保真。抗衰抗打,耐力十足……”
钟世笑容更大,“假的也没什麽啊。怎麽说来着,爱美之心大家都有。”
“人皆有之。”吴花果习惯性纠正,反应过来事情愈发跑偏,单腿跳到他面前,“什麽啊。不信你摸,自己验证。”说完也顾不得其他,拽着他的手就往自己鼻子上蹭,“是不是?你别听小张瞎说,我浑身上下全是真的,什麽假体不存在的。”
钟世的手停在她鼻子上,心里一软,顺势捏了捏那小小的鼻翼,“别的地方你也打算让我这麽验货?”
两人近在咫尺,暧昧游离在小小空间。
吴花果瞬间老实,脸绯红一片。
几乎,钟世几乎就更近一步——他甚至相信,吴花果会允许的。
可他停下了。
是某个现实到根本避不开的念头阻止了他——布鲁诺马上入队,他要在这位金牌教练的指导下重回顶峰。吴花果,在我变得更好之前,我没有资格那样做。
钟世抿紧双唇转过身,蹲下去,“上来吧,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吴花果没有迎来期望中的场景,掩饰住失落拍拍他後背。
钟世借机拉过她的胳膊,稍一起身将人背起来,“家里有冰块吗?”
“嗯,有。”
他关了灯,掩上门,将人向上提提,“睡觉前再敷一下。”
“知道啦。”吴花果趴在他背上,那样宽阔的後背丶体温的触感丶关爱的语气,所有所有让她一时间沉下来。
钟世,无论你怎麽想,我会等的。
我们算和好了,对吧。
几日疲惫伴随着心里的笃定统统袭来,吴花果闭起眼睛,双手环住他脖子,懵懵懂懂说一句,“好熟悉啊。”
是梦还是现实,她分不清。
太困了。
然而钟世却是清醒的,他想到很多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暗自笑笑,“别的没变,唯独体重变了。”
隔日一早,吴花果猛地惊醒,第一件事便去抓床头闹钟。
谢天谢地,没睡过头。
而第二件事——昨晚怎麽回来的?
印象停留在钟世去关医务室的灯,那会儿似乎八点多?许久没睡这麽舒坦,脑袋贪恋享受似的晕晕乎乎。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毛衣牛仔裤,吴花果欲下床,低头瞄到地板上的拖鞋,心里忽而变得甜蜜又慌乱——是他帮我换的鞋?
家里没有人走动过的痕迹,大衣和包挂在门口衣架上,玄关整整齐齐摆放换下来的运动鞋,她转了一圈,终于发现冰箱贴下压着的字条,仔仔细细辨认,花费一分钟才接收到这条信息——你的手机没电了。在马记者的帮助下找到哪一间,钥匙放回包里。
字条——拼音写的。
吴花果笑着将它重新贴回冰箱上,顺势打开冷冻层,发现那里多了两盒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