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越清宁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你肯定是知道我会这个样子,故意说给我听。”
雀铭连连摆手,他说这些只是为了能安她的心,绝不是为了见她的泪。
柔情满溢的美目一垂眸便要拖出泪痕来,他怎麽舍得她哭,泪在她面上划出痕却在他心里犁出不知多少滚烫的伤疤。
“我绝不是此意,只是想雀铭真心所想被小姐知道。”
闻此言巴掌大的小脸上又落下连连细雨,泪珠泛着莹润的光芒在下颌聚集。
他盯着那泪珠分不开神,自顾自想着,这世上可能再没有什麽比这宝珠珍贵,此刻小姐的一滴泪价值千万金。
被细雨浇灌着的木人,于恍恍惚惚中似乎开了丝窍,他胡乱的瞎想着。
希望小姐能知我心,也希望小姐心里有我。
而这番不应想的幻梦似乎在雨中成了现实,他有些慌张的接下这个突兀的念头,打开细瞧,只见里面明晃晃的写着。
【清宁心里有我】
他不敢相信连连退缩,整个身体却老实的漂在云端上,脚下跪着的都成了绵云。
自己小心谨慎欲退还迎的步履,还是抵不上清宁一寸芳心。
她的心在何处,此刻的他终于是知晓了!
“不要哭……”
到底还是嘴笨,心中被满溢的云雾充斥,嘴上还是连一句前人的好词也想不起来,只知道呆呆重复着不要哭三个字。
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头血便要流了满地。
清宁,我亦是倾慕于你。
他张了张嘴,两句中到底还是哪一句都没吐出来。
他身份尴尬,无论是此时还是以後,藏在胸膛的酸涩苦意怎麽敢说出来误了佳人。
如此一想,更觉得整个肺腑都被痛苦挤满,连呼吸都带着苦涩难以下咽。
他已经选好了路,走上仕途便是一条荆棘丛生的险路,她在身边必定危险,甚至哪天他没有胜算一命呜呼变成了亡魂,他也舍不得她扶着他的棺椁独自垂泪。
如此便又要怪起他脸上的这幅面皮,她是不在意样貌的,但自己如果生了一副粗丑无比的眉目,是不是就不必担心她会伤心,至少可以只持有自己的一颗本心远远看着她就好。
哪怕是看她成亲,看她生子,看她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也可满足了!
越清宁哪里知道这麽一会儿,这人在心里编排出了好一出大戏,而自己还是戏里的主角。
她吸了吸鼻子,就知道这样冷心冷情的,即便见了她垂泪也不会有多少动容。
心里难受烘得脑袋也开始发热,那股热气又开始作祟带来波浪似的眩晕。
于是人只好重新躺回去,心却倔气的盯他不肯闭眼。
“小姐再睡一会儿吧!等下滕小姐来时我再叫你。”
“……”
她不答应,仍是死盯着他,好像在怪他避重就轻的态度。
雀铭想躲开她灼灼目光,又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垂着头默默受着她带刺般的巡视。
一个追一个受,好半天到底还是越清宁先感觉没意思,头往被子里一躲就这麽睡着了。
这时候雀铭才敢擡眼好好看看她,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为他生气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所幸终于睡着了,睡梦里总不至于继续生他的气。
“清宁,为我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当伤心,你松松眉头吧!”
梦里的越清宁听到这句,好一个白眼翻过去。
“你想得倒是美!我已经看住你了断不可能放你走,死了这条心吧!”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竟还对上了心境,只是一人喜一人悲,一人忧一人惧。
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的荒唐事,恐怕只有这两个天造地设的人凑在一起,才错出这一段荒谬奇缘。
第四天,距离腾大人推算出的日期只剩三日。
越清宁再也无法看着清喆继续这样病下去,从早上开始顶着昏热的脑袋就开始坐在案前列事。
从她回来开始到现在,两人但凡接触的时候都被她记录下来,每一桩每一件仔仔细细的按时间列好,她来回看了好几遍。
自她回来,几乎处处给雀铭找不痛快,不是要绑他就是要杀他,哪里有什麽一致的地方?
两人衣食住行都天差地别,更没有什麽同样的喜好,那个在他们身上作用的不同,到底是什麽?
雀铭在她身後远远望了好几眼,眼中飘忽的情思刚要露出来又被他强压下去。
他知道清宁在找什麽,可她对他也太过用心了,连一丁点小事都记得这麽清楚,甚至连什麽时候扶她上车,什麽时候匆匆见的一面都记录下来。
一面羞愧一面窃喜,他这颗心快要让自己给折磨成两半。
不知道她的心时还没有这般折腾,知道了反倒犹如火上煎心,翻来覆去的不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