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早说过,此箭未成事,也便就此收手退回,谁料到那箭之後不知哪来的刺客,铺天盖地的将山寺扎了个透穿,甚至光是谋害皇子还不够,竟然在光天化日下欲烧皇家寺庙。
这等的不顾一切,显然不是他萧恒一个初出茅庐的病秧子能策划出来的,但除了他又完全找不到第三人受益。
萧衍此刻火烧眉毛,本没打算闹出这样大的事,就算在萧恒面前杀了人,他也有借口理由将自己摘清,但是谋害皇子的这件,他再压不住了,父皇再怎麽宠他,也绝不会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天。
眼瞧着萧恒的轿子在面前经过,萧衍琢磨了半晌也没能猜出到底是谁在背後害他。
二人一前一後的进了御书房,皇帝摒退衆人,只留下了他的两个儿子待在里面,外围的一衆侍者小心的屏息,生怕发出半点动静触怒正在气头上的万岁爷。
果真,不一会儿的时间,御书房里传来掀翻茶几的响动,又过了一会儿,太子从中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半晌之後,寿王也在衆人窥视的目光中迈步出了门口。
“王萱。”
寿王低低一声,将等在远处的王萱召到近前,俯身对他耳语几分。
很快王萱领命而去,寿王也回了府中,此事好似就此作罢。
然九月末,术忽使者上京,朝廷里本来一边倒的格局突然悄悄的变动了几分,早朝上,竟然有人第一次提出反对援助术忽。
说此话的正是从凉州风尘仆仆归来的越尚书,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带着满身的疲惫与风尘,就这样站在了百官之前,站在皇帝眼下。
此刻,就连皇帝也不忍心对他说重话了。
“执征,你才回来,此事不急还可再议。”
岂料越尚书像是被撞了魂似的,连皇帝也不放过,手执笏板连连上谏,高声颂道。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着,功成而德衰。文贞所谏岂不如是,陛下继位二十九年,功德比之唐宗宋祖毫无逊色,扶持我大盛近三十年鼎富力强,难道如今区区一个术忽竟使我大盛屈居人下,任人宰割?臣实乃不解其惑!”
此言一出,便是後边等着看好戏的也灰下脸来,此番言论实乃大逆不道,竟然用往昔君主无德以致亡国来谏言。
皇帝的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立在堂下的臣子们也大气都不敢喘,谁都没料到平日里最是忠君的越尚书自凉州回来,变了人似的,连婉言二字都不知道怎麽写了。
但也许是,他家长女差点在不久前的戒台寺大火中丧命所致,总之眼下的越尚书看着是要跟皇帝对着干了。
上位久久的未置一词,太子见眼下静谧,深知这是个好时机,上前一步劝道。
“越尚书自己也说了,四海皆知我大盛国富力强,凡有朝贡必尊我大盛为先。既是这样,我朝自然有义务维持各国邦交,驱除战乱还复太平,既是彰显我国国力也是同小国永交至好的机会。”
越尚书擡起头,第一次没有避开直视天家目光,死死的瞪着萧衍。
“世人皆知术忽残忍狡诈,品性不端,有今日下场是他们自作自受!”
太子当即拧起眉头,提声怒斥。
“当今後宫皇後,在朝清远侯亦是术忽後裔,甚至连本宫也流着术忽的血,越尚书这样说,莫不是在骂本宫!”
“好了!”
气氛剑拔弩张到极点,上位皇帝终于在一切不可收拾之前按下暂停。
让人奇怪的是,此事牵连的其中之一的清远侯也在朝堂之上,对此事却尚未置词。
此刻也静静的立在百官身前,像是没听到越尚书刚才的那番言论一般容色平静。
御帘後的圣上,谁人都看不出他脸上神色如何,只能感觉到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当场,在清远侯脸上停留的时间尤其的久。
“今日之事再议,好生招待使者,不可有所怠慢。”
说着一挥袖就这样下朝去了,百官分作两派,本就相看两厌,此刻更是一分也不想再见到太子,下了朝一窝蜂的挤到了越尚书身边,连声高赞刚才的直言醒谏。
只不过被奉承着,越尚书脸色仍算不得好,下了朝出了宫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踏上马车回家去。
衆人七嘴八舌,直道刚才的那一番针锋相对,原来是因太子暗害寿王不成,差点连累越家长女所致。
那件事如今已经算不得秘事,整个京城里,谁有胆子在天子脚下行凶,还是谋害皇子这等大事,还能全身而退?
除了皇帝最看重的东宫之外,别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