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朝那满当当的烟灰缸努了努嘴,“……没事您大半夜不阖眼,跟这烧烟玩?”
陈寅洛声音又冷又横:“我乐意。你有意见?”
“行行行。您是老大,您说了算。”雷子打了个哈欠。
又抽了根烟,陈寅洛一脸躁郁地开口,“打电话,把阿星叫过来。”
“啊?”
还没折腾够?
抱怨归抱怨,雷子还是不敢违逆,只能掏出手机打电话,把阿星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没等多久,阿星就顶着一头乱发赶来了,进门时脚步都有些虚浮,一脸掩不住的疲倦,眼下的乌青肉眼可见地重。
他一屁股坐下来,抱怨道:“老大,什麽事这麽急啊?我这……我跟我媳妇正打得火热呢,您一个电话,我这边直接熄火投降了,以後要是真亮不起剑,我家可就绝後了。”
“就你屁话多。”陈寅洛灭掉烟,“你说说,你对你那个……露露?是什麽感觉?”
阿星一脸那不是废话吗的表情,“那还能有啥感觉啊。看见她就想亲,走哪儿都想抱,晚上躺一块儿就更别提了,是个男人就忍不住啊。”
说着说着,他觉出不对劲了。老大向来懒得管别人的家长里短,今儿个怎麽有兴趣问这个?他往前凑了凑,问,“老大,你问这个干嘛,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陈寅洛脸色一凛,眉头蹙紧,“喜欢?”
“要我说,您这分明就是动了春心,不然谁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变着法儿遛人玩儿啊。”
陈寅洛眼眸一沉,“阿星,我发现你最近越发没分寸了,这舌头,也是不想要了。”
“不说了,我不说了。我闭嘴。”
三个大男人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过了大半个小时,陈寅洛才掐灭烟,从沙发上起身,“叫人把顶楼套房收拾出来,我今晚过去睡。”
“啊,好的。”雷子心道,那房子都多久没住人了,洛哥今天怎麽心血来潮要去那了。
几几人默不作声地往外走。刚迈出几步,陈寅洛却猝然停住脚步。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的表情不可分辨。
他没回头,
“阿星。”
“明天一早你就把陈知念送走。”
阿星一愣,下意识追问:“送……送哪儿去啊,洛哥?”
“随便!”陈寅洛极其不耐烦地甩过来两个字,像是被什麽烦透了心。
顿了顿,强压下火气,补了一句,“扔白塔城去。妈的,老子真是闲得蛋疼,上赶着给陈毅衡养孩子。”
“养孩子不要钱麽。”
说完,他头也没回,大步流星朝外走去,冷硬的背影竟透出几分狼狈。
——
第二天清晨,陈知念醒来时,身侧的位置空空荡荡。他显然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她慢吞吞地挪下楼,发现医生早已等在客厅。这一次,医生脚边多了一个醒目的银色冷藏箱。
例行注射完成後,医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那个沉重的箱子推到她面前,“这里面是五十支抑制剂。你目前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离彻底戒断不远了。这些带回去,应该足够你用到那个时候了。”
“回去?”陈知念诧异道,“……什麽意思?”
没等到医生的回答,阿星就推门而入。
看到陈知念,他直接开门见山说,“陈小姐,走吧。老大说了,今早送你回白塔城。”
“白塔城?!”
陈知念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下一秒,难以置信的狂喜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她,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胸腔。
她猛地朝前走了两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回白塔城?现在就走?”
她紧紧盯着阿星的嘴,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或者说这只是个玩笑。
“嗯。快走吧。”阿星平静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陈知念激动得语无伦次,嘴角明明是笑着的,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胡乱抹了一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说,“我们丶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跑到医生面前,郑重道谢,“谢谢您……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感谢您的照顾。”
说完,她紧紧抱住那个沉甸甸的冷藏箱,除此之外什麽也没带,毫不犹豫地跟着阿星快步走向门外等候的车。
车辆缓缓驶出禁卫森严的大门,几乎就在同时,“砰——”一声枪响,子弹正中靶心。
雷子站在一旁,看着那道挺拔冷硬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问道:“老大……车已经开远了。不去看一眼吗?”
陈寅洛面无表情地拉动套筒,退壳丶上膛。随即再次举枪,瞄准靶心,砰一枪击出。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