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看着他,又很快移开了目光。她嘟囔道:“你真应该感受一下对朋友念恶咒是什麽感觉。”
德拉科听到了。很丢脸的是,只是听到赫敏将他称为朋友,他就不可抑制地开心起来了。
他擡起手想触碰她的肩膀,但是最终又放下了:“那你最好一次成功,我也不想吃那麽多苦头。”
赫敏承认这句话起到了挑衅加激励的双重作用。她走远了一些,再次闭上眼睛。让她痛恨卡卡洛夫的,是他做的那些事。这次她没有想象出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的画面,她回忆着卡卡洛夫将贾斯汀倒挂起来时露出的笑脸,回忆卡卡洛夫要求德拉科跟在场每一个人决斗时幸灾乐祸的表情,回忆自己当时迫不及待冲出去时的心情。
她再次念出了咒语,魔杖尖迸发出能量的一霎那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跟上次完全不同,这次她的手腕因为一种神秘力量而惯性颤动了一下,类似于用枪射击时的後坐力,她明确感受到她造成了破坏。
“天哪。”
赫敏睁开眼,她飞速地跑到德拉科面前,他肩膀上的血已经沾湿了半件衬衫,她甚至觉得他的脸都变得更苍白了。她扶着他坐下来,解开他的衬衫,迅速念着反咒,因为太着急还重复了很多遍。直到伤口结痂,不再有新的血流出来,她才喘了口气。
她的心跳快得异常,用黑魔法给人造成伤害的感觉非常差。她经常因为被冒犯而感到不适,但是亲手伤害他人的不适感要比那些强烈得多。如果这就是黑魔法对灵魂的折磨,那果真不容小觑。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流这麽多血。”赫敏说。她不知道她的脸色比德拉科更苍白。
“我也没想到。”德拉科嘶嘶地说,她的魔法能量比他想象中多得多,“格兰杰,你真的……很有黑魔法天赋。”
赫敏难得没有因为被人夸有天赋而开心。她忧心忡忡地坐在地上:“这里的学生为什麽要进行这麽危险的决斗?刚刚施咒的感觉非常糟,就像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一样,即使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我知道那是什麽感觉。”德拉科说,他下意识看向她的胸口。
赫敏注意到他的目光,想起了那件往事。虽然她对德拉科当初使用的那个咒语不是很了解,但是她能感觉到那是个非常危险的咒语。她整个人被劈倒,动弹不得,以为自己要失血过多而死。即使庞弗雷和斯内普一起治疗了她,她依然躺了好几天校医室。
“哦,你当时有够混蛋。”赫敏说,“我的胸口一到下雨天就会隐隐作痛。”
德拉科睁大眼睛看着她,这下他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是惨白。
赫敏发现自己开了个不合时宜地玩笑,解释道:“……开玩笑的。你不要一副——就是,要去跳湖自尽的表情。”
德拉科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扫视着她:“你真的没事吗,疤还在吗?”
“已经淡了很多。”赫敏这次说的是实话。
她只是说淡了,并没有说消失,德拉科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他感受到一种名为罪孽的东西,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所信奉的观念,他给她造成的伤害永远横在他们中间,会随着时间褪色,但永远不会消失。
赫敏问道:“你是因为那次决斗,才放弃黑魔法的吗?”
德拉科回过神,闷闷不乐地说:“是的。那个咒语记在一本如尼文写成的书上面,非常危险,甚至不需要施咒者有多麽大的魔法能量。”
“所以你确实是因为对我感到抱歉,才送我笔记。”赫敏耿耿于怀地说,就仿佛她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迟来的肯定。
“我以为那样我们就两清了。”德拉科无语地说,“但你没有让我得逞。”
“但如果没有那些笔记,我们也许不会有成为朋友的机会。”赫敏说,她揶揄地看向他,“你还记得你为了复习资料偷偷接近我的事吗?”
德拉科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撒过的谎。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其实我不是为了复习资料才接近你,那只是个借口。我当时非常想和你保持一种……友好的关系,只是我不敢承认。”
赫敏沉默了几秒,说道:“其实我当时猜到了,我还以为是我太乐观了。”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看在梅林份上,还有什麽是她没猜到的吗?
“我还猜到你之前不是因为那些谣言才疏远我的。”赫敏看着地板。
德拉科下意识扣紧了手指。然而赫敏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用魔杖清理了地上的血迹,又清理了他的衬衫。她看向他的肩膀,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黑魔法留下的伤疤依然十分可怖。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从脱下的校袍里翻找出一瓶白鲜香精和一瓶祛疤膏。德拉科看到那瓶祛疤的药膏,就是赫敏曾经打算送给他的那一瓶,现在已经被用掉了大半。
赫敏打开盖子,自顾自说道:“这个药膏对黑魔法造成的伤疤是有效的。”
她用手指挖出来一块,在转向德拉科後,她又顿住了。她是怎麽认为她可以亲自帮他涂药的?他又不是哈利或者罗恩,她和他之间脆弱的友情承受不住任何程度的“越界”。但是药膏已经被她用手指挖出来了,她该如何收场?
德拉科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也没有戳破什麽。气氛变得很尴尬,赫敏硬着头皮将手指上的药膏轻轻抹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後收回了手。
“你自己涂吧。”她强装淡定。
德拉科安静了片刻,然後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伤疤上的药膏抹开。他看不到他自己的锁骨,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他能涂得更完美一些。赫敏考虑要不要给他变一面镜子出来,但又觉得太过刻意。好吧,她不该在正事面前这麽扭捏,她就不能像一个治疗师一样,专业且心无旁骛地帮助病人涂药吗?赫敏再次伸出手指,覆在他的锁骨上,将药膏一点点抹匀。
即使她再怎麽自我洗脑他们是治疗师与病人的关系,也无法阻止那些微妙的东西从他们相触的皮肤间发散出来。她感觉到德拉科放轻了呼吸,她自己也放轻了呼吸。当她涂好药膏擡起头时,差点和德拉科撞上,因为他在偷偷闻她头发上的味道。
她有点不好意思:“怎麽了?”
德拉科被抓个正着,只得说:“像苹果的味道。”
“呃,是的。”赫敏摸了一下头发,“我换了苹果味的香波。”
她说完更加不自在了,因为她想起来他好像喜欢吃苹果。她发誓她挑选味道的时候什麽也没想,但此刻却变成了像是意有所指似的。德拉科看着她有些害羞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兴奋起来。苹果也是他喜欢的味道,或者说他必须承认他其实喜欢麻瓜香精调配出来的各种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