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情和两性关系里,陶枝念很现实,百试百灵的经验法则教会她,从本质上看对任何关系都不能报太高的期望。于是,再怎麽暧昧,都始终清醒地认知到该控制期待阈值。
学会及时止损,总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
她难免煎熬,与此同时隐秘地希望得到不落俗套的答案,当然心里已预设过情理之中的话术。
那大概就是碍着面子不好拒绝,相处起来觉得合胃口既省事又好拿捏,刚好发现她这人似乎也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一时半会儿选择接近她?
车子啓动,红灯转绿灯。
“没有理由。真要说的话,那大概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情感需求止步于表面,不是好事。他向来是缺乏出口若是陶枝念没主动问,简时衍也不会多说。
简时衍的声线很平稳,带着不习惯直来直往表达情绪的人特有的静默。宣之于口的远不及心中汹涌的万分之一,他对爱情的立场,要求他至少应该给出一个条理清晰有说服力的答案。
“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当然原本我的确不信一见钟情之说,但仔细想想,确实这是第一次对异性産生过兴趣。”
“我没有给其他人送过花。”简时衍有所停顿,解释很多有迹可循,又因女人的粗神经,被刻意抹去的细节都不是出于绅士之举,“我不会因为面子,继续和异性保持不必要的客套。”
男人本不信因缘际会之说,如今回忆觉得或许确有其事。抽刀断水水更流,没人会喜欢做绅士,这令他想起在荣记喝的那杯无酒精饮料,不上不下,味苦回甘。
许凪远和徐淮那群人说得最多的就是人这一生总要做些妥协。他若留在顾家便会既定命运轨迹,履行小辈的职责,参与家族内斗,做不被在意随时可丢弃的棋子,成为商业联姻的最佳人选。
可他在感情里从不愿意将就,所以他从未有过接受陈桑梧的想法,哪怕拒绝的前提,必定带来一定程度撕碎自尊的伤害。
那是具有预谋性质的陈年旧事,让他那段时间几乎出门後,留下需要折返检查房间的门锁的後遗症。
没什麽会比发现入睡前发现床上躺着近乎不着一物的女孩更令人绝望了,陈桑梧缠他的尺度超过了他能够继续维持体面的界限。
高考後的暑期他回顾家小住过一段时日,发现不对把陈桑梧连人带被扔下了床,无端烦躁,闹出动静後还要保全体面解释起因。
“陈桑梧,你应该清楚陈桑晔的性格,如果我晚上把你领回陈家会有什麽後果。”
女生在他面前啜泣,蒙在被子里的胴体颤抖,“你有这麽讨厌我吗?”
简时衍离开房间,直言心中所想,“讨厌。”
结果人尽皆知,陈桑梧後来选择出国,时过境迁,他以为她想通了,今晚又闹出新的事情。
客观意义上来讲,简时衍不算古板沉闷的男人,反观刻意强调欲盖弥彰的侃侃而谈如何爱一个人。他很务实,嘴上功夫远不如质朴单调的行动来得更实际。
两人的交集没有可圈点的地方,太多次的擦身而过,他当然对陶枝念有印象。
近似的内容不是没听过,不自信的感受千变万化,情爱里关系界定复杂,习惯将问题症结归于自己。
转瞬即逝的触动之後,陶枝念不禁喟叹,简时衍在她面前不过稍微低头,她竟然不知不觉中又上了对方的套。
毕竟关系尚未拍板,未来有无足够安全感与否,不是靠着一句口头上能否说些虚无缥缈的情爱,就能够决定的。
陶枝念深知问题源自于何种慢性沉疴,不再去观察对方的反应,视线转移至窗外,嗓音变得有些干涩,“那我还挺荣幸的。”
驶进学校,简时衍心情很好,来源于男人得逞後的胜利者姿态,抿着唇,似乎噙着笑,“小桃老师,今晚有什麽感想。”
“解决了一个很烦人的相亲对象。”
陶枝念犯困,捱到目的地,一语双关,绝无多重内涵。至于其他,连同眸色都不觉暗了暗,不想简时衍觉得她似乎很在意。
她总还是知道不能亲完嘴,真当做装作无事发生的,临走时矫正语调,尽量让话里语气显得郑重。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再磨合磨合。”
比如,陶枝念没来由地在想,毕竟她或许只是在某个分岔路口里,刚好出现在简时衍的生活之中的人物罢了。若过段时间简时衍认清自己是一时兴起,想要脱离与她纠缠的藩篱,自然可以无声息地将她甩开。
然後他们相安无事,经过教学大洗牌,不久的将来简时衍离职,她不会再与相亲对象共事,一切再次回到原点,也是极好的。
她从未奢求过被人放在高位,或是能够被人有多少在意,有时候就算有血缘关系做纽带不见得有点可怜卑微的爱,正因为如此,才觉得任何关系都瞬息万变,能共度一段相识一场,亦是很难得可贵的事情了。
简时衍颈间喉结动了动,伸手微微握住陶枝念微凉的指尖,像是格外好商量的样子,勾起手指对着女人指腹轻抚摩擦,反问,“这样的磨合?”
陶枝念觉得接吻时那种背後细密的痒重新出现,明明是很平常的举动,却好似被赋予了更为捉摸不透的暗示。
她的脸重新又变得很热,唯剩眼睫频频颤动,很快收回了先前的话,极力撇清关系。
“谁要和你这麽磨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