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与其冷天波折接热水,大概是简时衍多数时候在她眼前的形象过于正派,她没再接着推脱,总不会趁人之危再做出格的事情。
“那我准备一下洗护用品。”
陶枝念端着洗脸的小盆,咚咚两声的尾音结束,或许是她的错觉,里面的人似乎已等待许久,仿佛时刻在门边候着她。
还没等她仔细观察陈设,先感觉到暖气开得比她房间还要高几度,空气干燥,惹得她嗓子有些痒,别过身咳了两声。
未开封的依云随即递了过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陶枝念端着小脸盆,简时衍误以为她在意瓶盖,扭开了递给她。
环顾一周,房间添置了单人沙发,另外东西很少,布置风格过于极简,甚至看不出有居住的痕迹。
简时衍道歉说屋子里乱了些,含蓄地解释,“家里老人出院回老宅,有段时间没住公寓了。”
陶枝念跟着客套,“很干净了。”
房间没有任何异味,谈何杂乱,颠覆陶枝念对男性这类群体的某些刻板印象。简时衍很爱干净,就算是临时休息的落脚处,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床头柜上放着无火安神的香薰。
毕竟是来异性的卧室,陶枝念换了件保守的睡衣,衣服标签处正扎着皮肤,後腰的某处被刮擦地泛着痒,略有点不舒服但可以忍受。
简老师敏锐地发现了异样,话里关切,“人不舒服吗?”
指尖探了过来,落在她额间,对方并非是想做什麽,单纯为她探查体温。
从前她听室友分析过,如果没认识多久的异性和你相处时总喜欢动手动脚,那多半轻浮不靠谱。
话虽如此,当亲密的举动在特定空间下切实发生时,肢体反应明显,面对寻常自然的亲近,陶枝念没有反应出任何抵触。
陶枝念下意识为行为找补,未发觉简时衍有何处做得不对的地方。毕竟只要推敲,大部分想要接触的信号都是她发出的,是她先给简时衍能够再进一步的暗示。
手臂关节的触感惹得她垂下眼睫,钥匙已然落至手心。
“晚上好好睡一觉。”
陶枝念洗得很快,头发吹到半干出来时,简时衍说到做到,屋内空无一人。空调还开着,她想找到遥控器,被桌前收拾规整的纸质墨迹吸引。
「爱并非毫无价值。它源自天性,是一种必需。爱的欲望该得到哺育,痛苦该去品尝,蠢行该去实践。」
陶枝念写完信件都没有回看的勇气,那日匆匆完成交付後,内容随着简时衍誊抄于纸张的印记,重新涌上心头。
脑子有些混沌,本该关掉设备直接回房间才对,驻足在此窥见一隅的晦暗秘密,如同提前看了写着参考答案的答卷。
她只见过简时衍的板书字体,没想到硬笔字的笔力遒劲,结构匀称明显也是练过的,行笔流畅自然。
陶枝念大学还专门去了解过字迹心理的选修课,作业改得多了,长期面对大量字迹,有时候改卷分到批阅联盟的阅读小题,歪七扭八字体何来性格之说,都是各有各的丑法。
卡片的反面赫然留存磨痕,他给出了回复。
「好幸运你像礼物一样出现在我生命里。」
她莫名鼻酸,指尖停落在此,依照对方的性格,恐怕很难让简时衍啓齿亲口同她说清楚。
想法破土而出,陶枝念在空荡的屋子停留了一会,惊觉沦陷于指代不明的文字,赶忙检查完屋内的水电关灯离开。
回房时碰上某位她叫不出名字,但资质略显年长的老教师,颔首算打过招呼,便相安无事地离开了。
周一例会,在致知楼的小型会议厅,又是新的形式主义。
陶枝念到得早,寻了个不显眼的位置落座。没过多久,陆陆续续会议厅逐渐坐满了人。
年级组长催促所有人,及时提交新的教学计划安排。陶枝念啃着笔头,翻着先前写过的总结,时间紧任务重,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桌面被人轻扣两声,来者的问询因迟来没位置显得礼貌。
“这位同仁,这边有位置吗?”
陶枝念回神,觑了简时衍一眼,果不其然又是他。
那晚他将钥匙给她,在她进浴室前意有所指说,「正好有个再和你见面的理由。」
他们要见面,哪里需要精心设计,有心人主动搭话,陶枝念合上教案,往里移了位置让座。
本次开会的负责领导开始念演示文稿,环境归于安静,只有主任在台上高谈阔论。
缺补的材料有一处断了思路,陶枝念翻着记录,还在找存过的成绩小分表,思忖表述方式。
至于简时衍的反应,可谓是太自然了。他神态自若,坐到邻座单纯只是没找到座位,他们仍旧在外人眼中该是不熟的关系才对。
中性笔停在纸面,即将晕开一片。
陶枝念转着笔尖,状似无意瞥了眼身侧的男人,发现简时衍也带了学生的试卷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