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
水漫过他的身体,当等待已久的一声“卡”响起,毫无预警的来不及弥补的一个瞬间,白顺安昏了过去,旁人关切的问候与他的神智一同淹入水浪里。白顺安下午到剧组时,才得知导演决定采用黎穗文先前所说的方案。
漂浮的感受逐渐沉底,白顺安伴着温暖的气息睁开双眼,恍然有一种到了明天的错觉,他望着透在帘子上的光,坐了起来。
不久後,他走出帐篷,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火堆前的黎穗文,白顺安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醒了,感觉怎麽样,还好吗?”
“还好。”
“没想到你那边刚杀青不久,这边我们俩也要杀青了。”黎穗文望向白顺安,目光怀着落寞的柔和,杂糅在一起的心事分去了眼中的神采,却未分散其间的倔劲,“这回分开後,我们保持联系吧,我不会再突然断联了。”
白顺安垂眸望着火焰,一秒的停顿後,他轻声说:“好。”
“你是怕水吗?”
“说不上来。”
“你的感受像是没有起伏波澜一样,这是你最初吸引到我的地方。”黎穗文扯紧了些盖在身上的毯子,“後来发现,你只是没有意识到,你不知道自己的难受究竟是为什麽,你不知道我为什麽难受。我现在很苦恼。刚开始和你接这部电影时,我还以为这回会和你有戏来着……”
黎穗文撇了下嘴,她手撑着脸颊,无聊地看着前方,“虽然是有戏,不过是对手戏。”
“我不适合你。”
“嗯,我知道,我说那些话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黎穗文沉默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白顺安的眼睛,与他对上了视线,“你又喜欢上陆近风了。”
“为什麽你会这麽说?”
“很多时候,你都不敢看他。”黎穗文将视线放于前方,望着远处的漆黑,那里有一条路,“那天他来探班时我就发现了。你和他从森林漫步一圈回来後,我终于有时间和机会看到并且重视你们的相处,我刚开始还真以为你是不想看他,我以为你不愿意,以为你和我一样讨厌他。”
黎穗文陷入了片刻凝思中,数个呼吸来回後,“原来不是那样的,你整个人都为他所牵动着,你只是看似不看他,实际上他每次干些什麽,你都有所关注。他想喝水时,就需要看看你,我还以为是他眼抽了,没想到你下一秒看都没看他就把水递了过去。”
说到此处,黎穗文无语地笑了下,她一面摇头,一面轻抿了下唇,“我到现在还记得陆近风当时喝水的那个得意样,跟个什麽似的,还朝我看了一眼……停,你没和他在一起吧?”
“没有。”
“那就行。”黎穗文安了下心神,她接着说着,“他冷,靠你近了些,你就马上脱下外套,给他盖上。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竟然能躲过他一直看向你的目光,不刻意去做,是做不到的。”
“我不太敢看他。”白顺安试着袒露自己的感受,在他身上鲜少存在这样的时刻,难以逃开的奇怪心情显露在了他别捏的神情里,他皱起脸,又调整着呼吸,平复着心绪。
“所以你不看他,不如说,”黎穗文烤火烤得暖烘烘的,压着困意,她擡手揉了揉脸蛋,“你只是不去看他的眼睛,你还是看他的。他都被你哄得意识不到被你哄着了,连你也意识不到了,连我都差点习惯了。”
黎穗文含着笑,眼中一闪而过的纠结与勉强,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有时候,看着他牵着你的手,都觉得是件平常的事……你爱他吗?”
她嘴边的笑意淡去,月光柔和着她脸部的轮廓,火光浓艳地映深着一切,她想起了那晚,陆近风坐在那儿,快睡着时旁若无人地双手依赖地握着白顺安的手,垂头窝在了顺安肩上,在昏昏欲睡的边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多和我说说那天,好吗?”
“你们那天不是都睡着了吗,我不知道是他醒得早还是没睡,我看到他轻轻亲了一下你的脸颊。”黎穗文还是说出来了这件事,压在她心里多天的事说出来後并未给她带来倾吐後的轻松,反而是另一种久经克制的困扰出现了。她的眼里现出心里的担忧,她担心他,但说不出来,由着过去的痛苦积攒的私心,一切仿佛都蒙上了言不由衷的意味,将对话引向了与内心相悖的走向,她像是在质问,“你会和他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