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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第1页）

温存

陆近风垂头看着白顺安放在那儿的手，他伸出手，又往回收了些，试探地向前移了几分。随着行驶途中车本身的晃动，陆近风缓缓地将手搭在了白顺安指尖上，他轻轻地垂眼看着，不见平日的做派，面上温柔地低笑。他发觉快要或是已经左右他生活的人仍伴着他身侧，这让他感到了一种狂热的喜悦，禁不住地笑着，丝毫没被这一言不发的安静所扰，也未因未知而生出惧意。他只觉得，他眼带笑意地望向他，他也笑着，就好了。

早有征兆的暴雨如约而至，陆近风跟着白顺安回到了他家，他站在白顺安身後，看着他将手放在了灯的开关上，又将手放下来，走入了被夜晚的昏暗所淹没的家里。

陆近风隐约地看着白顺安的身影轮廓，关上了门。

他更看不清他了，屋中的黑暗浸湿着他先前的喜悦，快要完全淹没。陆近风站在那儿，全然没了第一次来的随意，倒显得局促，无措地抚摸着指上那处泛白的疤，思绪时而空白，时而混乱到揪不出一丝来延长想象。陆近风刚一察觉白顺安转身，正朝他这边靠近，下一秒，白顺安就欺身上前，在黑夜里，准确地吻住了他。

陆近风被吻上时愣得耸了耸肩，但这份亲密转瞬即逝，一闪而过的愣神，陆近风追随着吻了上去。

这时，灯开了，一切都被打断。

在没有交流的几次略显尴尬的接触里，白顺安递给了陆近风今夜的换洗衣服。

陆近风特意挑着白顺安刚洗浴完後就走进浴室，在墨迹地洗完澡後，他换上了那套衣服，陆近风扯着领口，垂头嗅着衣上残馀的气温，在周围温热水雾的干扰下，他捧起领口那处更多的衣料，埋在脸上，闻到了几分熟悉又温暖的气味，被否认的渴望由着重获的纵容浮出面目，他想见他。

他走出浴室，明明鼓足了勇气，但仍在白顺安卧室门前徘徊了许久，才推开那扇未关的门，屋里并不全然是漆黑一片，隐约有些光亮透过窗帘落在了房内，他再一次关上门，蹉跎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陆近风看着白顺安被被子盖住的身影，又在心里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躺在了床上。

一躺在床上，所熟悉的白顺安的气味便将他包裹，陆近风总觉得白顺安刻意为他留了一侧的位置，他望向身旁背对着他睡的白顺安，无论怎麽想，都觉得是这样，一这样想着，便忍不住地开心。

窗外的暴雨声不停，陆近风慢慢朝白顺安靠近了一些，他一面觉得这样满足，一面又由于被纠扰着无法真正地安心，一旦对上白顺安，他才发现自己有多麽不堪一击，陆近风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开口道：“看看我，顺安，好不好，看看我？”

白顺安闻言便转过身来，此时他正为自己的不理智烦恼，也为是非对错所困，正在他意识到自己又在为害怕找理由时，忽然听着陆近风带着笑意开口说道：“外面在下暴雨，而我们在家里……”

白顺安擡眼望向陆近风，他心里生出不寻常的感受，冲淡了胡思乱想带来的烦扰，他看不太清他，但能感受到，陆近风正在看着他，这份自认为的肯定莫名让他松懈了下来。

“真让人安心。顺安，生日快乐。”他带着笑意轻易地说出紧张了许久的话，又急着转移住注意力，语无伦次起来，“我没想到会有今天……”

听着这话，白顺安垂下头去。

陆近风又忙着说着，“我从很久之前就看到你了，大概比你想得还要早，我记得你最开始坐在了我一开始想坐的位置上，我记得你那时画下的藤蔓是白色的……你也在意我是吗？”

他又这样了，又说出了让自己紧张很久的话，又想着转移话题揭过这一段。

白顺安想起了这回事，他心里奇怪得很，未经思考地实话实话，“我当时觉得你很奇怪来着，我都快摔倒了，你还靠我那麽近。”

陆近风此时有些情绪失调，他笑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虽然不怎麽想承认，不怎麽想告诉你，但我那时候眼里只有你。”

白顺安双眼微睁，一下子像是被什麽击中了，打翻了他堆积在一起的情感盒子，情绪一下子变得浓烈。陆近风将他带回了过去时光，重演了被他刻意遗忘的事，因陆近风的厌恶被全盘推翻的事，他翻出了他不敢验证的另一种可能，如今有了成真的真实，实实地落在了心里。

他向着陆近风靠得近了些，陆近风顺势搂住了他，任由白顺安躺在他臂弯，白顺安被这份亲昵砸得头昏，悄然地生出退缩的念头，他害怕将来的不可控，仿佛这一切一瞬就破灭在他面前，离他远去，但他还是贴近了陆近风，说着：“我发现了，有个人总是在看我。”

“嗯，我一直在看你。”陆近风一袒露自己隐藏的真心，就紧张起来，“那，那天，我发现你跟着我的那天，我抱着蛋糕走在路上的那天，是你报的警吗？”

白顺安靠在陆近风怀里，点了点头，他现在就像是舌头打了结一样，什麽话都说不出口，大有种彻底昏了头的感受。

“顺安啊，”陆近风闭上眼，他原本是想逗顺安笑，他喜欢他笑着，但话到嘴边，他先委屈了起来，有些怨念地开口，“你不想我。你怎麽都不想我，不找我。”

“我没有不想你。”白顺安顿觉不妙，他不知道该怎麽哄陆近风，有些急地亲了一下陆近风的脸颊，陆近风又愣在了那儿，缓过来的窃喜又因随之而来的紧张弱了几分，他将手放到了顺安指尖上，他轻握着他指尖，经由几番沉思，他垂眼望向他，等待有了告终的决心，临到关头，陆近风面上羞涩，语气显出几分生涩：“你那个时候抱着我，说了什麽……”

陆近风一说完头埋得深了些，白顺安微微擡首，凑上前去含笑地吻住了他，过了这麽多年他也才真的认清，白顺安重复地说着：“我爱你。”

陆近风下意识握紧了白顺安的手，又仓促地放开，他眼边已有了泪，陆近风察觉到了脸颊的温热，想要藏住泪，又怕白顺安想要亲他，犹豫来犹豫去，眼中流转的波光莹亮，在夜里清晰，他几分可怜地望向白顺安，已有了索吻的意味，白顺安抚了他脸颊。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

“我还是说了。”白顺安轻声道，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释然。

这时陆近风发觉白顺安眸中早已有了泪光，他看着顺安脸上的泪痕，心忽然柔软下来，感受微微带着痛意从心底深处延展开来，他温柔又哀伤地感受着顺安的呼吸，牵动着自己的一呼一吸，他们逐渐靠近，直到两人紧密地温存在了一起，陆近风的眼泪落在了白顺安脸上，分不清脸上是谁的湿润，分不清浸湿衣襟的是谁的泪水，湿濡了彼此心绪里积攒了数年的枯枝败叶，消融在了望向对方时袒露内心的温情目光里。

一切消逝，一切都有了归处。

陆近风等待着，他闭上眼等待着，等着枕在自己臂弯处的白顺安彻底放松了下来，呼吸沉了下去，陆近风过了良久，才睁开眼，他入目便是白顺安，由着屋内浅薄的光，他隐约能看清他。他还在他身边。陆近风又这样望了许久，才缓缓地动了下身子，他俯身靠近白顺安，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