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火焰在顺安眼中涌动着,照至深处。温柔的沙沙声响在耳侧,他想起了一件明明记得,却装作早已遗忘的心事,“我们以前就认识,很久以前,那时我们还是同学,有一次我与他擦肩而过,他先说了‘抱歉’,我回头看他,他走入了黄昏中。我总是会回想起这一幕,总是觉得,他那时候要是回头的话,会有什麽不一样。”
黎穗文一时无言,更像是一个个混乱的不妙念头残害着她的语言系统,不知该先开口哪一句,陷入思索的眸子里若隐若现清明的火光,她似乎懂了陆近风做出的一些古怪举动。她自认为不在乎,却被过去更深的执念折磨,又被另一种执念袭击。忽而一阵微风吹拂,头脑混沌时又迎来了清醒的讯息,“你是觉得,你会爱上他吗?”
“……我以为,会是负担,他会成为我的负担。”白顺安摇了摇头,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没想到,我成了负担。”
黎穗文想起了数年前与白顺安相伴的时光,她对白顺安的这一面已没了最初的不解,“我一直好奇,你是怎麽粉上他的。”
“我那个时候需要的只有他,只要他,”白顺安的声音越来越轻,与心跳声形成了反面,“只能是他。”
“以後呢?”
白顺安望向黎穗文,思绪拉回了不久前,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黎穗文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白顺安开口,“你现在,在想些什麽?”
“我想起了我的爸爸,刚刚在水里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他。”
黎穗文轻皱了下眉,为对话的走向感到不解,“为什麽?”
“我常常能看到我爸爸的尸体,站在一处,注视着我。”
黎穗文沉默了一会儿,“你曾亲眼见过吗?”
“爸爸在水里被捞起时,我就在附近。”白顺安第一次说出这件事,他的表情始终保持着一种固定的平静,说出的话却越来越前言不搭後语,“我就在旁边看着,一眼就认出了他。我原以为我认不出的。他真像橘子树……”最後留在他生命里的都是死後最残败的模样。
“我明明站得那麽远,怎麽像就站在他跟前一样。”
深蓝色围巾上绣着浅粉色的名字,妈妈为爸爸织毛巾时,总会选择爸爸喜欢的颜色,绣名字时,总会选择她喜欢的颜色。
“我要去睡一觉了。”
黎穗文不合时宜地说着:“你刚刚才醒。”
白顺安为这一句轻轻笑了下,“我需要脑子清空一会儿。”
“你不解决吗?”黎穗文一时也不明白自己问的到底是什麽。
“我一直没能解决我的问题。”白顺安想起什麽,脸上笑意不减,“哪怕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
他转身向前走着,心里一直在说“我不愿意”,直到走进了帐篷,闭上眼睛躺下来时,一句完整的话才呢喃出口,“我不愿意这样就去面对他。”
……
“要不要去客串一个角色?”詹松想起之前打的一通电话。
“什麽?”
“就是你前不久投资的那个剧组,导演想要你去演一个鬼,怎麽样,有意向吗,虽然我觉得不是很合适,但还是看你意愿。”
陆近风看着面前桌子上预计在不久後开机的中外合拍的电影的剧本,坐在那儿想了很久,久到詹松都以为他没听清他说的话,久到陆近风说出“算了”两个字时,詹松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