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需要用整天的时间去处理的环节,他只要三四个小时就能梳理完毕并立即组织会议,熬夜至凌晨这种额外加班,只有比较重要的节点才会出现。
是什么让他熬到这个点还没结束?
沈续猜,大概汤连擎对他的施压仍在继续,汤家的环境有点类似于狼群的生存法则,兄弟姐妹必须在无尽的争斗中获得最终胜利。
即便这样,汤靳明得到他想要的了么?
沈续打开冰箱,从冷藏室抽了瓶矿泉水。
瓶身冰凉,握在掌心正好消解那股不知从何而来难耐的暑热,沈续捧着它,心却飞往别处。
比如,他蓦然发觉,自己似乎也从来都没有打算了解过汤靳明。
但也不会承认他不了解汤靳明。
汤靳明的喜欢,汤靳明的厌恶,汤靳明的所求所得,他都清楚,他也愿意为了他而争取。
但话又说回来,汤靳明究竟要从汤连擎那里得到什么,他却从未对沈续透露过。他只是想要进入汤家,回到汤连擎的身边,现在他已经得到他曾经所努力的,那么在那个私人会所,他喝得烂醉的时候,他会后悔吗。
握住瓶身的手越拧越紧,直至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沈续才如梦初醒般恍然,他低头,发现矿泉水已经被扭曲的塑料瓶身挤出来不少,全部洒在鞋面和冰箱四周。
双手也湿漉漉的,水珠从手腕一路往里,完全没入紧贴着皮肤的衣料。
“你在做什么。”
身后的昏暗被骤然降临的光侵占,是汤靳明开门走出来了。
沈续深吸口气,徐徐吐出来后,转身回应汤靳明:“早。”
汤靳明皱着眉看了会沈续,沉默地走回卧室,但很快,他带着拖把过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去那边。”
“抱歉。”沈续松开矿泉水瓶,将剩下的两三口喝完,然后丢进垃圾桶。
汤靳明瞥了眼,开口道:“和水瓶有仇?”
“……”
沈续莫名被他噎了下,但精神实在不支持他跟他互呛,扶着桌面缓缓坐进高脚椅:“你还是分块墓地给我吧。”
“什么。”汤靳明撕掉一次性拖地面巾,也丢进沈续刚才抛进去的那个垃圾桶。
沈续提醒:“这是我的垃圾桶。”
“什么我的你,这是我的房产,这里所有都是我的。”汤靳明面色不大妙。
沈续唯恐他忘记自己职业暴露,半带威胁半提醒道:“左边这个是我的垃圾桶,右边是你的,东西要分开用。”
“那你把我的乐高搬到角落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茶几得分我的和你的。”
“这不一样,垃圾极易产生细菌。”沈续说。
汤靳明将拖把靠在冰箱与墙的夹缝中,走到沈续面前,单手扶住吧台。沈续背后是酒柜,算是封住了他要逃跑的可能。
男人紧盯着沈续,耐心还没开始就要耗尽,他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随手丢东西的毛病,这个家没有保姆,也没有管家,厨师更不会上门,沈续,你要拿什么来和我生活?”
离得太近,沈续的下意识是捂住嘴唇,起了个四处漏风的口罩的作用。
他并不适应汤靳明的这种质问,从回国后与他见面的每一刻,汤靳明的行为都在刷新沈续对他的印象。
从前的汤靳明就算生气也只会吃闷气,但现在他无时不刻都在撒气,像江城的暴雨,随时随地,开心就放晴,不乐意就电闪雷鸣刮风下雨。
“……明天裁缝两点登门。”汤靳明狠狠揉了揉眉心,胸腔起伏,漫长且极其克制地深呼吸,而后继续道:“凌晨已经过了。应该是今天两点上门量尺寸。”
“什么尺寸?”沈续愣住。
汤靳明的视线从沈续的眉梢再到乱糟糟的头发,最终回到他的眼睛:“你的伴郎服已经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