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质疑傅从闻和江莱两个人去第四区会不会有危险,只是默默给他们车上塞满了武器装备,急救装备,和食物淡水。
出发前,二人刻意返回十九区从傅临川老爷子家中接了布布,结果车上又被老爷子塞了一堆吃的。要不是还要多准备汽油和其他工具,老爷子简直要把整个家都给他们搬上车。像极了末世前过完年,儿女们再次背井离乡返程打工时,家里老人拼命用土特産塞满子女後备箱。
根据布布提供的信息和傅从闻丰富的经验,越野车没多久就驶回了第四区。
第四区比江莱离开时更加荒凉破败。海啸过後,水位没有完全退下,海平面上升,整个实验室的入口都已经彻底被海水淹没。
咸腥的海风带着腐臭,在空旷的废墟上空盘旋丶飘荡。曾经光鲜亮丽的招牌在海水的侵蚀下,残破不堪,只有几栋只剩半截的大楼露出水面,像整个城市的墓碑一般矗立着。
看着从前的家乡变成一片废墟,江莱心情复杂。
“布布提供的位置点已经完全被淹没,目测水深有两米,我们得换好潜水装备再下去。”
傅从闻的声音将江莱从纷乱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她接过潜水装备,却没急着穿上。
近乡情怯,原来是这种感觉。
“你知道吗?我在实验室里醒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我很恨。是恨意,让我一直走到现在。即使到了刚才,我也在想,为什麽布布的程序里会有火种计划,他看到我醒来为什麽会叫我夏娃。但是就在刚刚,我突然想明白了,注射了基因试剂之後,我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体接受不了现在的强度,只能强制进入休眠。就跟更新系统的时候,需要黑屏等待所有硬件软件慢慢兼容调试是一个道理。
爸爸妈妈相信,我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年醒过来。但是爸爸不确信,我醒来的时候,人类已经到了什麽境地。原本在他的认知里,维克托应该早就死了,所以他不需要我去替妈妈报仇。他只是知道夏娃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麽,他想激起我心底的恨,让我为了恨努力活下去。
可他又怕我被恨意牵着走,变成行尸走肉,于是强调我是火种计划的一员,是人类最後的希望。他想让我在找到人类之前,都不甘心,要让我背负着人类的希望,坚强的活着。到时候,我为了复兴人类努力,久而久之,就把恨意淡忘了。”
傅从闻将所有装备放在脚边,将江莱轻轻拥入怀中:“叔叔没有说错,你就是人类的火种。你是一颗燎原的火种。我们已经看到希望了不是吗?以後,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嗯!”江莱将脸埋进他胸膛,伸手回抱住他。
布布在旁边观察了会儿,见二人没有松开的趋势,便走到两人脚边,他胳膊短,无法一下环住两人,就一只手抱住一根大腿,奶声奶气地大喊:“你还有布布啦!”
“对!我还有布布。”江莱破涕为笑,拍拍布布的小卷毛,“我还有破晓,还有……你,还有……很多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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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布布的帮助下,很快便找到了存放的所有资料。将所有资料和基因样本打包封存好,重新浮出水面回到岸上时,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整个橙红。
东一片,西一片,像被打翻的染料。
末世定律,天色越美,天气越诡谲多变。
三人不敢过多停留,立刻踏上返回十三区的路。
身前抱着人类的希望,身後是油画一般绚丽的美景。
江莱眼睛盯着前方,突然豁然开朗。
“傅从闻。”
“嗯?”
“我记得你比我小五岁对吧?”
“怎麽了?”
“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姐姐?”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休眠仓昏睡的十年应该不算年纪吧,现在应该是我大你五岁,应该你叫我哥哥才对?”
“这麽想做我哥哥?”
“不是想做你哥哥,但想听你叫哥哥。你要不要叫一声?”
“那……如果我说……你要是叫我姐姐,我可以考虑考虑呢?”
“什麽意思?”傅从闻突然怔在原地,看着江莱的背影。
江莱脚步不停,背对着他摇摇头:“听不懂算了。”
“我听得懂。姐姐!”傅从闻急忙迈开步伐跟上她的脚步,“我叫了,你可不能反悔!!!”
看着他急切又认真的样子,像个愣头青一样,江莱就忍不住笑了:“暂时不後悔。至于以後……看你表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