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和六年风调雨顺。
北京作为都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愈发显现。
北方边境安定,蒙古各部纷纷归附,定期遣使朝贡。朝廷重开互市场所,蒙古贵族子弟前来学习中原礼仪文化,边塞军民和睦相处。
朝廷轻徭薄赋,税制合理,百姓负担减轻。江南鱼米之乡丰收,漕运畅通,京城粮仓充盈;各地手工业兴盛,丝绸、瓷器远销海外,工商收入同比增长近一倍。
与此同时,各地官学、书院讲学之风盛行,科举取士公平严格,寒门学子有机会入仕。朝廷修订律法,执法公正严明,地方官员不敢肆意欺压百姓,冤诉减少,社会秩序井然。
百姓安居乐业,士人奋发进取,商人往来无阻,边疆稳固安宁,阜国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气象。
春去秋来。
天空澄澈如洗,几缕薄云浮在湛蓝天幕上,像被风揉散的棉絮。
初阳穿过长安街两侧牌楼在石板路投下光影。
拐角处有一家不起眼的蒸点铺子,铺面不大,门口垒着几层竹蒸笼,白蒙蒙的热气混着米香一个劲儿往外冒,勾得路人不由放慢脚步。
一驾马车停下。
车厢帘幕低垂。
铺子里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小厮看见马车,立刻掀开笼盖,夹起两块米糕,用荷叶包好。
——“相爷。”
小厮笑着走到马车旁边,躬身递上米糕。
他生得眉目清秀,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红,额前碎发沾了水气软塌塌地贴在脑门上。
帘子撩开。
林佩先看了一眼蒸点铺子,目光旋即落在小厮的身上。
小厮道:“相爷,刚蒸好的米糕。”
林佩微微点头,温和道:“你的父亲呢?”
小厮道:“爹身体不好,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这会儿还在床上歇着。”
马车夫接过糕点,交给林佩。
林佩拿起来闻了闻,道:“桂花蜜酱好香。”
马车夫笑道:“他们记着相爷的口味呢。”
小厮连忙摆手,道不是。
林佩道:“哦,不是看我来才多浇了蜜酱吗?”
小厮道:“爹特意嘱咐过我,在京城讨生活最要紧的是厚道,凭是谁来都不能短了斤两,不能欺负老小,更不能欺生,所以……相爷这份和别人的是一样的。”
林佩道:“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小厮跪下:“相爷恕罪。”
“怎么会是罪呢。”林佩莞尔而笑,让马车夫快把人扶起来,称赞道,“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的福气。”
马车驶过长街,如往常在洪武门前停下。
林佩走过千步廊,穿东华门来到文辉阁。
前院的几盆松树依然苍劲翠绿,左右两边绿竹沿墙而立。
钟声将响,舍人和郎中正忙着在门廊处画卯签到。
温迎道:“大人,《大阜律》修订完毕,陛下想请在顺天府前篆刻一副碑文,今日请工部、户部和刑部的三位尚书来议事。”
林佩道:“稿子拟好了吗?”
温迎道:“拟好了。”
林佩道:“好,拿来我看一眼。”
左侧屋的陈设比从前更简洁了。
公文案牍如今都放在右侧屋由温迎筛选处理,许多事务不再是文辉阁蓝批,而是送进宫中凭皇帝亲断。一开始皇帝频繁召见,林佩带病应付了几趟,后来渐渐让温迎代替自己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