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道:“陆大人何故避重就轻,十万石也好八万石也好,都是国库的粮。”
陆洗道:“不一样,十万石以上是罢黜流放,十万石以下是降职降级,一斤一两,可都关系着工部、户部两位侍郎和平北地方官员的命运啊。”
林佩的眼皮跳了一下。
陆洗道:“你不反驳,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参刑部一本了?”
尧恩听刑部被点,立刻应答:“陆相这是故意找茬拖延时间,个中细节后面再补就是,现等下去太慢了。”
陆洗一笑:“终于有人说出来了,是,本可以按规矩来的,但那样太慢了。”
机锋交错,人心博弈。
尧恩倒吸口凉气,跪地请罪:“陛下,臣自知有疏忽之处,但这不可和案情本身混淆,如果陆相要抓住臣方才那句话自辩,那臣收回原话,臣甘愿领罪。”
陆洗笑道:“如此之机敏,不愧为刑部主事之人。”
林佩道:“陆洗,你到底想证明什么,是说我无中生有构陷于你吗?”
陆洗道:“别急啊林大人,我的账还没对完呢。”
林佩道:“还有什么?”
陆洗道:“按察使到底怎么清点的钱粮权且不管了,现在我想问一问范泉的奏报是什么时候送到刑部,刑部又是什么时候派人到户部、工部封锁档案的?”
林佩抬起眼,眸中闪过寒意。
陆洗道:“瞧瞧,又哑住了。”
香炉青烟被人的气息搅乱。
朱昱修示意太监们去把殿上跪着的一干大臣扶起来。
陆洗转过身,喝了一声道:“五城兵马司。”
柳挽从近门口的位置走上前来,去年他经吏部附试调入五城兵马司担任副使,负责京城上元县一带的巡逻治安。
“陛下,右相令臣等记录本月京中五品及以上官员车马轿辇行踪,巡城之时,臣等据实记录。”柳挽禀奏道,“初四卯时一刻,刑部清吏司的人封锁户部、工部档案库,二刻,刑部尚书尧恩抵达京城,巳时三刻,左御史齐沛上奏弹劾。”
陆洗笑了声:“列位大人,地方奏报还没到京城,刑部清吏司就开始了行动,可谓未卜而先知啊,还好是真有其事,否则不就是捕风捉影、扰乱公务了吗?”
林佩心中渐渐明白过来。
律令法规一向是他占据高位的利器,陆洗正是吃透了这点,反手布置陷阱,去他手中刀,把他从岸上扯到水里,让他无法白璧无瑕,再在泥泞中与他扯斗。
“林大人,看来不是什么规矩摆在那儿,有人违背,自然有人反对。”陆洗道,“而是规矩对谁有利,谁就爱讲规矩。”
“你莫要强词夺理。”林佩不看痕迹地攥紧手心,“五府分制天下兵权是先帝定下的。”
陆洗道:“先帝定的,本朝就不能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