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的书案上摆着十王府之首惠阳王朱襄送来的原件。
笔迹神气飘逸,字字无声,字字露锋芒。
一省之布政使总揽地方行政之权,宣政才刚刚开始,许多具体事项都要通过布政使执行,正值此时,布政使本人却身陷泥沼之中,其影响之恶劣不言而喻。
京中风声四起,宫里宫外均派人来试探宣政是否还要进行。
林佩关了屋门,把纷乱嘈杂挡在外面,只见尧恩。
“虽说俱已查实,但下官认为这件事仍有蹊跷。”尧恩分析道,“他们的动作太快了,人证物证全是按照审案所需而精心准备,我们问什么,他们就有什么,倒像是一种示威。”
林佩又阅过一遍,说道:“先按律把李良夜押回京城,听候发落。”
尧恩道:“是。”
又十日,李良夜坐在囚车之中,以戴罪之身抵达京城。
后湖细雨绵绵,楼阁沐在雾气中。
林佩来到诏狱。
尧恩请无关人等离场,打开牢门。
阴潮气味迎面而来。
牢房中坐着一个白衣人。
这人的胡子已经长得和鬓发连成片,但看那张骨相,难掩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他靠在稻草堆上,口中哼着小曲,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林佩放下伞,一时百感交集。
这人就是李良夜,是三年前他为收复广南之政而建议吴晏舟埋下的一枚暗子。
广南宣政(中)
“泊桥。”林佩坐下,“你受委屈了。”
小曲戛然而止。
“知言。”李良夜转过头,释然笑道,“现在该称呼你为林相了。”
林佩点头致意:“你且在此忍耐一段时间,等广南宣政功成,我会拿出乌金牒,还你清白。”
李良夜开朗道:“狱中这几日虽然条件艰苦,却是我这三年来感到最踏实的日子,每日我要做的只有吃饭和睡觉,终于不必再周旋于豺狼虎豹之间。”
林佩也笑了笑:“别想得那么美,你先把差交了,再睡觉。”
地方官员身处险境或受到胁迫时,可以选择向刑部递交乌金牒以自保,从此拥有卧底的身份,可参与铲除奸党、逆党、叛党等重大案情,但代价就是收入归公,任职年份不计入吏部考功。
狱吏摆上纸和笔。
李良夜卷起衣袖,挪到桌前:“吴老丞相可还安好?”
林佩道:“恩师已归隐林泉,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