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的醇香混着桂花芳香飘来,勾起一丝世俗的欲望。
林佩让车夫去店铺里买三笼来。
他刚才处理完京城大小事项,还没吃晚饭,想用些点心。
不料马车还没停下,店东家就把米糕送来了,不多不少正是三份,热腾腾的用竹笼装着。
林佩温和地笑了笑,掏出茄袋要付钱。
“相爷,就因为你几十年如一日在我家买米糕,我这分号都开满京城了。”店东家连连鞠躬,说什么都不肯收钱,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小的一家都记着你的恩情。”
林佩闻之有些恍惚。
他小时候在这里买,长大也一样在这里买,未觉时光如白驹过隙。
京中人情复杂,捷报传到之后,各方对于陆洗所取得的成就的评价并不像平北当地清一色是褒扬,如宗人府仍持批判态度,说陆洗投机取巧,是用社稷安危为赌注博取个人功名。
林佩位于中枢,何尝不明白其中利害。
朝堂权势此消彼长,他这几日若再不出手,等陆洗回京势必封爵,又得户部和工部支持,尽掌营缮都水屯田军器之事,他就很难再动摇其根本了。
回忆年初,陆洗刚到京城,朝中尚无人服气,可才一年不到,这末流出身毫无根基的人,凭着非凡的胆识和干练的手段克服重重困难,竟真的办成了连他都无法想的前无古人的盛事。
他不得不承认——陆洗能得今日地位,不是运气好,而是有惊世之才华。
如此惊世才华,要么重用要么杀之以绝后患,可无论是哪种结局都应由天家圣裁,他若出于一己私心让明珠蒙尘,让阜国凭白损失一个大才,后半生亦不会好过。
思来想去,唯有以身入局,方可解此困境。
林佩想着这些事,回到府中。
一进门就听到孩童银铃般的笑声。
院子里比平时多点了几盏灯笼,人影来去,显得分外热闹。
林佩才得知胞弟林倜从浙东回来了。
林家有三子。
长子林佰承袭爵位,负责管理林氏宗族日常事务,赡养母亲孟氏;二子林佩以身许国,不用顾家;三子林倜在浙东织染局,虽没什么造诣,也算能挣点儿钱补贴公中。
“林知行。”林佩走过月洞门,清了清嗓子,“你好大的主意,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哥。”林倜抱着柠儿,身上青色官袍还没脱,双肩落满细碎的桂花,“你荣升相国,我应该当面恭喜,可惜回来迟了,给你赔罪。”
林倜的五官与林佩有几分相似,独是眼角长着一小块海棠花形的红色胎记。
兄弟虽一母同胞,经历却大不相同。
林倜从小受家中溺爱,长大成了京中有名的纨绔公子,有歌舞、器乐、蹴鞠、马术、登高等诸多爱好,到浙东任上不久,他与一名青楼女子相识,意外生下了柠儿。
孟氏闻讯,说什么都不让那女子进门,只派人去把柠儿抱了回来,放老宅给林佩当养子。
此事当时的确是耽误了林倜的仕途,致其九年不得考满,但这之后,林倜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流连风月,一心实干,贴补着京城两边的家用。
林佩道:“母亲和大哥那里去过了吗?”
林倜道:“白日去过公府了。”
林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