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了头,父母只好把她送到医院。只是陈丹丹的妈妈要求医生给打个针,让孩子能睡一会。但是陈丹丹拒绝了,甚至跑出了医院,差点就被车子给撞了。就这样,陈丹丹这麽长时间,就没睡过觉。他们父母两觉得,这麽下去,好好的孩子都要被熬死了。只能像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想到了我这里来。
小漠凑到我身旁,低声说:“很困很困的时候,不就睡着了吗?”
“有些人是真不会。身体很困,困得快要死了。但是头脑很清晰。临死前,很多人会有这种感觉。”
“快死了,不是会迷糊吗?”
“我小时候,跟我爷爷去做事。那老太太都放下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就等着咽气呢。但是她突然撑着坐起来,问,她女儿回来了吗?还跟家人说,她哪里哪里藏了钱。还有哪件衣服里,还收着金耳环。要知道那老太太都老年痴呆了三四年了。她一下把以前藏的好东西,都做了安排。所以啊,有些人就是身体困得要死了,脑子反而更活跃了。”
“你是说,我女儿快死了?”男人切着牛排的手都颤了起来。
“也不是,只是说有这种情况。你女儿那个,估计是被吓到了。吓得魂魄有些不稳,一睡觉就会觉得,自己还在那楼里呢。”
“大师啊。那我女儿要怎麽才能好起来?”
“不用叫我大师,我叫零子。”我笑着。大师这称呼,我是真听不习惯。我充其量就是个学徒工。只是我学徒的时间有点长了而已。要是真需要一个尊称的话,道师这行业,会被人称为师傅。像我爸这样的,就是大师傅。
“零子,零子。你看,你想个法子,救我女儿吧。我给钱!我给钱!”
这种事是不能随便答应的。不过人确实是我带出来的,这要是带出来的是个被吓傻的,那就有点,倒我名声的感觉。虽然我也没什麽名声,只是这样毕竟不好。那接下来就是售後服务了。这活,我是肯定要接的。
我就没有按照原计划回老家,在我爸妈面前嘚瑟一下我那十二万,而是跟着那男人回了家。既然这事已经正式接手了,这个男人,我们就成为主家。主家就是请道师办事的人。
去到了他们家,刚进门就听到女人的哭喊声:“丹丹,丹丹别这样!丹丹!你放下刀。”
主家男人一听,马上冲进了房间,接着就是一阵扭打声。等我和小漠看着那一地的拖鞋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换了拖鞋再进门,那边一家三口已经出来了。
女人拉着丹丹,让她坐在餐桌椅上,给她处理着手臂上的刀伤。而主家男人则跟在他们身旁,手里还拿着一把学生用的那种小美工刀。就那丹丹手臂上的伤来看,应该是自己划伤的。
女人一边上药,一边说着:“丹丹,我们去看医生吧。你不愿意睡觉,那就不睡觉,我们去看医生吧。心理医生,你有什麽想不通的,都能跟人家说说。行吗?妈妈求你了。”
我和小漠还就这麽僵在门口前,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了。丹丹微微张嘴,喘息着。她的脸色很差,黑中犯青,感觉不像是个活人一般。我记得,我们出来之後,她还追着我说谢谢。那时候看到她,她都还是很正常的。
主家男人终于意识到我和小漠还尴尬地站在门口了,他赶紧招呼我们直接进来,不用换鞋子。小漠低声说着:“要我换鞋子,我就不进他们家门了。”
“哪来这麽多的讲究。我家那鸡屎院子,你不也这麽进了吗?”
丹丹擡头看到了我,表情一惊,看向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刚站起来就摔到了椅子上。喘息更严重了。
“几天不睡了?”我问着。
女人说道:“从刚回家後,洗个澡,就睡了一个小时,一直到现在。”
我心里默默算着时间,这身体估计已经是快到最後时刻了,她撑不住了。“必须要先让她睡觉。其他的,以後再说。”
“我不睡!”丹丹惊慌地说着,那眼神都变了。
“为什麽不睡?”我走到她身旁问着。
“零子!”她叫了我一声,眨眨眼,眼泪就下来了。在那老教学楼里,他们被困住的时候,她都没有掉眼泪。在我们一个个跟着鸡跑出来的时候,她摔了,她都没有掉眼泪。我一直觉得,她一个女生能跟着我们活着出来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她不哭,她能努力做好。但是现在,她就叫了我这麽一声,就先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