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
所有大臣都这么想。
大殿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没有人附议。
亦无人反对。
所有的大臣,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再次,深深地低下了他们的头。将他们那张写满了“自保”与“权衡”的脸,深深地埋入了笏板的阴影之中。
崇祯看着他们。
看着这些,他曾倚为国之栋梁,曾对他们寄予了厚望的肱骨之臣。
看着他们那如同缩头乌龟般的,懦弱的,可笑的模样。
他那双本已是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渐渐地被一层滚烫的,充满了失望与悲愤的薄雾所笼罩。
“辅……范景文先生……”他的声音在颤抖,“你……是朕的老师……你……也不赞同吗?”
被点到名字的那位,须皆白,身形枯槁的老者,其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自那队列之中走了出来。
他没有抬头。
只是将自己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那冰冷的,能倒映出人影的金砖之上。
他的声音,苍老,嘶哑,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道理”。
“陛下……不可啊……”
“祖宗陵寝,皆在于此。宗庙社稷亦在于此。”
“此乃国之根本。君王,当与社稷,共存亡。岂可因一隅之危,而轻言放弃?”
“陛下若走,则祖宗蒙羞,民心尽丧!届时,这天下便再非我朱家之天下了!”
他的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仿佛他才是那个,为这大明江山,殚精竭虑的忠臣。
而崇祯,则成了那个贪生怕死,欲要弃国而逃的懦夫。
“哈哈……哈哈哈哈……”
崇祯听着。
听着这番无比“正确”,却又无比“虚伪”的,冠冕堂皇之言。
他再也抑制不住。
他仰天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凄厉,疯狂,充满了自嘲与绝望!
像被自己亲手豢养的猎犬,反咬了一口心境!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干涸的眼眶之中,奔涌而出!
“好……好!好一个‘与社稷共存亡’!”
他猛地从那冰冷的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他指着殿下那群,噤若寒蝉的“忠臣”!
他的声音,尖锐得如同被撕裂的锦帛!
“你们!”
“一个个饱读圣贤之书!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
“平日里党同伐异,倾轧异己,比谁都来劲!”
“如今,大难临头,却一个个都成了缩头的乌龟!”
“你们不是想让朕,与这社稷共存亡吗?!”
“好!”
他一把抓起身前御案之上,那厚厚的一摞,早已是批无可批的奏疏!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向着殿下那群吓得魂飞魄散的“栋梁”们,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朕,便如你们所愿!”
“朕,便与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与这座早已是烂到了根的京城!”
“一同共存亡!”
奏书如同雪片般散落了一地。
将那些本还算是衣冠楚楚的大臣们,砸得是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