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元宵节的末尾,行人稀疏,灯火半暗半明。
季予霄带了帐篷软毯,同他挑了个风景好又人少的地方,准备化形。
秋璐一时间显得忐忑,再接过毯子时,有种第一次开房般的紧张感。
他不由得和自己说,今晚未必会发生什麽。
但是……
季予霄见他迟疑,用自己的毯子把他围紧。
“怕冷吗。”
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空气冰凉冷冽,也许会感冒。
秋璐裹紧毯子,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喊了声哥哥。
季予霄刚要回应,却听见他低声开口。
“……我长婚羽了,你要看吗。”
他看向他。
此刻花灯昏黄,暖帐明亮。
季予霄不作声地抚上他的後颈,隔着软毯,一寸一寸往下碰触。
如同对方已是白鹭的模样,他熟悉他的每一枚羽毛。
秋璐已经没法再看他,像是做错事一样轻轻晃了一下。
“过来,”季予霄说,“化形吧,我抱着你。”
他沉默地化形,终于变作白鹭,所有衣物尽数落在毯子里。
青年俯身抱起披着银纱长羽的白鸟,轻吻它的脖颈。
“之前答应过,帮你梳毛。”
後者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里,尾羽不自觉地张开,犹如宫廷里的银绒扇子。
他把它抱得高了一些,教道:“脖子靠着我,什麽都不用想。”
指尖探入丰盈羽毛时,如同穿过细密的雪。
翅羽泛着凉,肌肤是烫的。
他轻掐着羽管,掌心自背脊抚过尾端。
“好漂亮……”季予霄低喃道,“你知不知道,白鹭的婚羽只会在夏天才会有。”
“几十天不见,在冬天也会躁动吗。”
鹭鸟一怔,想偏开身体,却被握着翅羽。
“不可以躲。”
他用指尖拂起霜花般的银翎,递到它的眼前。
“等很久了吗。”
“给你打过这麽多次电话,从来没有提过一句。”
白鹭辩解般低叫一声。
他的十指却探得更深,如同要逐一确认那些没有被说出口的欲望。
“连胸饰羽变长了。”
“覆羽泛着光泽……看来在求偶期里等了很久。”
季予霄附耳笑道:“喊哥哥的时候,在想什麽?”
秋璐难耐地看向他,後者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用软毯覆住全身。
下一秒,便化作长羽流溢的白鹭。
从肩颈到长尾,几乎是半透明的玉白色婚羽披落满身。
他看着他,如同痛快承认,自己每一寸长羽都意味着什麽。
秋璐怔怔地看着他,用长喙碰触那些流云般轻盈的翎羽。
灯火金红交错,夜幕浓如深墨。
两只鹭鸟抵首相立,白羽如同婚服垂曳而下。
它们相继飞入夜空。
长风挟着雪粒流转,而它们蹁跹于星夜深处,长喙啄吻,翎羽交缠如追逐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