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梁传仲进厨房倒了一杯凉水,全数灌倒肚子里后,才抓出到底是什么不太对。
——为什么阁楼门帘上的影子一直在晃?
是从二楼墙壁洞口吹进来的风太大了吗,将那盏小小的煤油灯吹得乱七八糟,连影子都变得奇怪?
还是说,卞可嘉此时并没有入睡,正在做别的什么?
梁传仲生了疑心,轻手轻脚地靠近阁楼。
越是接近,越是能听到这房间中,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细碎微小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狭小的空间里密集冲撞,响声并不规律,却声声沉闷,激烈深沉。
有那么一个瞬间,梁传仲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夜晚的阁楼里明明只睡着卞可嘉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听到这种奇怪的声音?
像是某种湿漉漉的、皮肉拍打的声音,尤其是每一声沉闷的击中后,还掺杂着随势而起的水声?那应该是……门外海水拍打墙板的声音吧?如同一种助眠的白噪音。
还是说附近有什么大型章鱼,又进入了人类的居所?
他见过这种章鱼,用触手摸索着人类世界的轮廓,用滑腻的身体拍打海水,打出一圈圈白色的气泡,借着潮湿灵活的躯壳在木质地板上游移,钻入一切可以寻找得到的孔洞,吞吐气泡的声音闷而滑腻。
可是这个夜晚,这样的声音,为什么却这样苦闷潮热呢?
风中吹来细小的闷哼,宛若撒娇般的哭泣,和若有若无的呻-吟。
在桑亘镇待得久的人,越是靠近大海的人,越是容易失去理智,这里已经疯了这么多人,这个晚上,就连梁传仲都怀疑起自己的神志。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声音在这里出现呢?
明明卞可嘉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不是,他太久没有跟人亲近过了?
难道是恋人今日那太过诱人的模样,将他这一面的渴求完全激发了出来?
……卞可嘉。
唇间吐出这个滚烫的名字,他的男朋友,难道还没有睡吗?
如果他也还没有睡,如果他也正在因为未曾发泄的渴求而苦闷,那么……这里有一个在家留宿的男朋友,不是正好么?
怀着这样的希望,梁传仲步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却听那潮水般起伏的拍打声,愈发清晰明显,甚至随着他步伐的接近,变得愈加激烈。
他停在阁楼外,仔细倾听,不容错认。
直到再也忍不住,疑惑地发出声音:“小可?你这是……在做什么?”
卞可嘉浑身都在高热。
被迫的运动,让他的体温居高不下,而浑身所受的力,让他的魂魄从云端坠到海底,再从海底被剧烈的洋流推回岸边。
死而复生,生而向死,干渴潮热,不得挣脱。
卞可嘉在听到楼下“男朋友”的声音后,整个身体都因为过分紧张而僵住了。
就连原本湿润水滑的葵口,都猛然卡住了栽种其中的海生藤蔓,阻力骤然增大,咬死了一切植物的躯体,让活动都变得不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