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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你还好吗?”
卞可嘉睁开眼。
头顶摇摇晃晃的天花板吊灯映入眼帘,他盯着头顶的输液瓶,过了好一会,才聚焦到面前的人。
卞可嘉眼神空茫道:“你是……”
医生和蔼道:“醒了?醒来了就好,是你男朋友发现你昏厥在海边,将你送到医院来的,万幸送来得及时,你好好休息,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男朋友?”
一个面目清俊戴着眼镜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温声细语道:“小可,是我,你的梁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你是,我的,男朋友?”卞可嘉反应有点慢,复述着刚刚的称呼,“……梁师兄?”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颤动。
潮湿的,阴冷的,像是身体里藏了一段滚动的海水,滑腻腻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
更可怕的是,那几乎是紧贴着他最无法承受的弱点,瞬间就带给他波涛汹涌的冲击。
卞可嘉猛地拥着被子,从病床上弹起来,“什么……我身体里,是什么!?”
他激烈的反应,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梁师兄连忙坐过去,托着他的后背,“怎么回事,不要起这么急!”
卞可嘉脑袋一片空白,苍白的面色迅速变得潮红。
他有男朋友么?好像是有,他……他似乎有一个老公,只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但他此刻也无暇细究,因为他靠在“男朋友”的怀里,却因为与“男朋友”完全无关的不知名触摸,即将要攀上高峰。
卞可嘉紧紧抓住被子边缘,不顾手背上鼓起的针头,和充血回流的输液管,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对抗:“别……别撞了,放开我……”
如鱼渴水(1)
桑亘镇。
虽然以木为名,但这其实是一个多水的城镇,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民,海鱼是他们重要的食物来源,鱼儿脱水是什么样子?他们都或多或少都见过。
但不该是这样。
卞可嘉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面上依然能看得出病容。
那一点苍白的脆弱,令人心生怜悯。
明明衣服穿得齐齐整整,病号服都遮到脖颈之下,可此时他的样子,却像一条奋力挣扎的、刚刚脱水的鱼。
他身上还带着湿意,那是刚刚从水中挣脱不久的证据,目光霖霖地盛着丰盛的水意,纯洁清澈一眼望不见底,所以当他透出那种迷茫和无措时,就会瞬间抓住别人的眼睛。
好惶恐慌张的求助,好无辜干净的迷茫。
可是卞可嘉很快就明白,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只能被动承受,逃也逃不掉。
他甚至如何逃,该要往哪个方向逃?人该如何逃离自己的身体?尽管身体早已离奇地背叛了你。
诊所的病床区设备简陋,床与床之间,仅有一张单薄的拉帘隔断,那拉帘用了有些年头,帘角已经微微发黑,也全无隔音,他甚至能听到旁边床位病人酣睡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