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好听,这么多天了,你可有找过她?”盛曚接下裙衫,拍了拍灰。
“我应该是找不到她了,魂灯都灭了。”
盛曚拍灰的手失去动力一样停歇,“你怎么知道,她的魂灯在哪我都不知道,你怎敢说是灭了?”
步乘月的魂灯当然在步乘月手上,她手上还有盛曚的魂灯,被逐出师门后,魂灯也就没必要留在宗门了,当时一并带走了。
“我的境界,不需要亲自看,能感觉到……现在感觉不到了,你师尊的气息,荡然无存。”
步乘月:怪我对分身的保护太好,空间跳跃跳跃再跳跃,给化神都跳迷糊了。
“不是,只是魂灯跟着师尊藏起来了,我的魂灯你也感受不到。”那只脱力的手又抓住了希望一般,捏成拳头,揉皱衣衫。
“她死了,她身上的东西也毁了,你的魂灯没灭,是过强的不可抗外力让它毁了。”这东西按常理来说不会灭,但步乘月在鬼地,本就阴阳混乱,异象也有可能。
贺如知趣地闭嘴,不再说这个话题,盛曚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是她要走的心路,“鬼族的事我们蓬莱岛愿意倾力相助,但求善终,盛曚,走吧。”
过去那么多天,蓬莱岛冷眼旁观,今日一见盛曚,就决定倾力相助。
但盛曚没脑子想贺如怎么想的,化神期都这么说,师尊真的死了吗。
落寞的背影渐渐飘远,贺如看着她愈发不坚定,叹出的一口气还没落在地上,就看见刚才还自我怀疑的盛曚恢复不可一世的表情——面无表情,她又回来了。
“我师尊的丹药,把瓶子还我,没吃完的话丹药也要还。”
优雅的屠夫
盛曚急忙忙回到那个假的月地云阶,设下层层结界后,把那副带花的骨头抱出来,放在步乘月的床上,细细端详。
只有那花越来越妖艳,简直娇艳欲滴,灰色的骨更黯淡了,“我不信你会死,这么多年这么难熬,你都活着,师尊,你一定要回来。”
她越是凝视这干瘪的骷髅,越是怀念步乘月的皮肉,以前悄悄跟在她身后,会与风吹起的长发碰个满怀,现在只有莲香与她相拥。
这红莲愈发碍眼,时刻在提醒盛曚,若不是她亲手将那花瓣俯在她身上,步乘月就不会变成这样。
春和景明的光影里,有暖风吹不到的地方,也有和光驱不散的心伤,盛曚用一种压抑到窒息的沉默和“步乘月”相处,往日的稚气和小小的叛逆都消失了。
她想不明白步乘月,更看不清自己,从年七的时候她就被人喊“死人一样的家伙”,现在也是死人一样的家伙,可自从她上了月地云阶,似乎真的变成了步乘月口中“自卑敏感又内向”的盛曚。
我是装的吧,为了讨她欢心,我一定是装的,否则为什么她一走,我就没了那些情绪。
视线再次辗转到被她啃咬过的地方,阴沉的脸突然破开一个笑,盛曚心想,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怜的师尊,收了她这个徒弟以后,连一片唇都被觊觎夺取。
可惜她还没夺到,步乘月就只剩下枯骨了。
盛曚一手撑在地上,站起身,她离开后此地依旧是层层结界,风向变了盛曚都能知道。
消沉什么的大可不必,师尊又没死,她来这边是为了抓到鬼族那几个孙子,竟然背后下黑手,盛曚逮住一个长得像嘉应的就猛砍。
双刀插在赤面金衣的女鬼身上,她拿出师尊给的那把长刀,豁开浓郁的鬼气,就像慢慢削掉人的皮肉,露出真实的模样。
形似嘉应的女鬼不是嘉应,她是嘉佑,负责侵入人族的左使者,为了保护嘉应,她才现身应付这些修士,先前都没人找得到她,结果今日有人把她的地盘杀穿了。
根本无人来报,根本毫无动静,嘉佑意识到敌人的存在时,人家的刀已经把她钉在地上了,竟然用人类的武器伤害到鬼。
“盛曚?”
盛曚已经将体内的灵气压抑到极致,现在完全在用鬼气压着鬼族的左使者,她以为这是嘉应,乔装打扮后的嘉应,于是直接问,“那朵莲是什么?”
“单枪匹马就敢杀过来,你真当我阴间鬼族在这里势力弱吗。”嘉佑的力量顺着插在身上的刀,悄悄往盛曚身上蔓延。
三把刀一齐震动,顿时什么力量都散了,盛曚不想跟她废话,也发觉这并非嘉应,焚天焰的颜色与金衣融为一体,跃动着吞噬赤面女鬼。
无声到有声,鬼哭声终于忍不住,开始令人毛骨悚然地叫喊出来。
盛曚开始流汗,却不是因为火光炽盛烘烤,而是这鬼实在难杀,她本就内息紊乱,灵力和鬼气在她体内一争高下,鬼气壮大,开始吞噬灵力,蚕食她的金丹了。
她撤下所有攻击,嘉佑的金衣很快恢复,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击,或者是逃跑,天边响起轰鸣,嘉佑不可置信,“雷劫?现在?这里?你!”
天恩浩荡,天道的赏罚落下,不是私自入阳间的鬼能承受的,哪怕是左使者,突破元婴期的六九雷劫第一道就能把她劈死。
眼下雷劫还没降下,但它来临前的威势已经让赤面女鬼毫无反抗之力,本来就没有主场优势,刚被打了,还被天道压。
“求你、不要杀我……”
盛曚在对她摄魂读取记忆,原来这红莲是阴间难得一见的秘宝,又叫骨生花,相传是初代冥尊的莲花座,能随时随地到达阴间任何地方,每只鬼都有一瓣花,受到冥尊庇佑的同时也等于把性命交给了她。
初代冥尊死后,骨生花也消失匿迹,后来现任冥尊培育出小小一株莲,却只能当个做记号的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