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乘月失手打翻烛火,火苗掉在地上,没挣扎过就灭了,视线忽然暗下来,心里也暗了,怎么会呢,盛曚强得不能再强了,她可是比肩初代冥尊的实力,能在阳间行动自如,她还会无形道……
“少哄我了,起来,我原谅你,这次真的原谅你,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步乘月嘴里念叨着,慌乱显而易见,她想站起来把盛曚拉到榻上去,却被底下的人抱住腿,盛曚脸放在她膝头,“演得真好,差点就骗过我了,你真的很擅长假装心疼我。”
步乘月马上掉下来的眼泪硬是憋了回去,腰上为了起身而挂上的力道也卸了下去。
盛曚不信她。
步乘月也不恼,任她环着腿,轻轻用手碰枕在腿上的脸,“所以,还有多少时日?你现在的强大是回光返照吗?”
“多亏月地云阶风水养人,也多亏家里不缺神魂木,我日子还长,大概有个一二百年,你就安心在我身边百年吧。”
她张嘴说话也不老实,说完就把人家手指含进去一节,反正是她主动送上来的,不吃白不吃,说不定以后想吃还吃不着呢。
步乘月飞快地抽回手,盛曚砸摸嘴,尚在回味,谁知这手又自己塞回来了。
还塞进来一个什么东西?盛曚一品,是神魂木。
“吃,我那儿还有,放我那儿新鲜,以后我每日定时拿给你。”她空间里种着一株神魂木树呢,“够你全好了吗?”
盛曚咽下原汁原味的小木头,叼着步乘月手指,含糊道,“够了,别说大好了,说不定我都能从活死人变成活人。”
步乘月在认真跟她说话,盛曚却同她说笑,当即眉头一拧,大拇指掰着盛曚的牙,剩下四根叩着她下巴,“好好说话,莫开玩笑。”
盛曚滞了一下,短暂的停顿后,势如破竹一般扫开那只手,不由分说又是一吻。
步乘月注定听不到她想要得正经话,就每日估量着砍一点神魂木,炼成丹药,拿给盛曚吃。
那不识好歹的人说,“不会下毒了吧?”
“毒不死你,吃吧,死了我给你陪葬。”
盛曚捏着丹药的力道瞬间变大,她真的分不清这是步乘月的挖苦还是调情,若是从前,她只会当这是爱侣的情趣,但现在她不敢了。
她把药填进嘴里,拉着步乘月坐她身上,把药往她嘴里推。
既然要殉情,就得准时,她俩一块毒发,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步乘月在心里破口大骂,死孩子,这可是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多浪费啊这样!所以她只能动弹动弹唯一能动的舌头,拼命把丹顶回去。
盛曚:意外之喜。
步乘月满脑子不能浪费药,连什么时候禁制解了都不知道,就这么自然而然攀上身下坐垫的肩膀,急切地贴近。
这丹药品相极好,入口即化,两个人一起吃更是吃得快,分开后,步乘月一抹嘴,惊讶地看她轻易抬起来的手。
盛曚正含着笑看她,步乘月气不过,浪费了辛苦炼制的丹还被占尽了便宜、出尽了丑,抬手就想赏她一巴掌。
蓄足力道的掌轻飘飘落在有些招人恨的脸上,步乘月怕不小心抽死这个逆徒,那孽障却得了便宜还卖乖,贱兮兮开口,“哟,为了装心疼人,有气都控制着不发,当真厉害。”
步乘月从那张脸上掐起一小团肉,用力一扯,把活死人鬼扯成了呲牙咧嘴鬼。
我要把你关起来
“盛曚,吃药了。”
“来了。”盛曚应了一声,扣住发药人后脑勺,瞄准后贴乎上来,哪怕嘴里没丝毫药味儿,她也不知道停下。
步乘月举着手上的药丸,默默又垂下胳膊,算了,随她吧。
快站不住的时候,终于得了自由,也有机会拿出那粒丹,步乘月捂着又麻又热的唇,“求你听我说一句吧,药还没送进嘴呢。”
盛曚:“太好了。”
步乘月有心替她调理身体,恨不能让神魂木在她嘴里扎根,可盛曚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每次和她提这件事,总能闹到床幔落下来。
就算步乘月不惜牺牲自己,任她碰,她也最多碰到脖子,衣服盖着的地方从不涉及。
步乘月都看不懂盛曚,嘴上恶狠狠说绝对不会放过她,实际上从未逾矩。
甚至自己就立在那儿,盛曚看那盏油灯更多一点,看得眼都直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束好发的仙尊一把抢走那灯,“现在天光大盛,不必点灯。”步乘月灭了灯,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对,这话有点双关的意思,像借着灯喻什么人似的。
步乘月既希望盛曚多想,又不想她多心。
可说都说了。
可为什么要说呢。
她自小聪敏,很多事一点就通,尽管在情感一事上有些欠缺,可这么些回、这么些年,再怎么木讷也该品出不对劲来了。
灯盏磕在窗沿上,有些闷的声响却格外有穿透力,让步乘月一下子头脑清醒过来,她可能真的不会给人当师尊,她可能真是他们说的狐狸精,不但把徒弟带偏了,自己也歪了。
承认的瞬间,步乘月终于有了心疼的理由,看着熄灭的灯,像看到了无数日日夜夜,盛曚执着地守着孤灯,等她回来。
昨日她还压着这股强烈的感觉,拼命找借口,说这不过是人之常情,难受的五脏六腑都轴到一块儿,只能说明她共情能力比较强。
眼下她才能给这难以承受的悲伤正名,里面掺杂了私心,有了偏心,怎能不疼。
小小的烛台又开始承受步乘月的凝视,她也在看它,也是透过它看到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