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躺在驾驶座上的父亲最后说的话,他亲眼看着他闭眼。
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死在自己面前后,沈砚南对生存的渴望并不大。
所以,他从没有想过反抗这件事。
“我……”沈砚南喑哑着嗓子,想要说些什么,可他的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单北北亲眼看到沈砚南忽然落泪,他本就没有什么眸光的眼睛里蓄了很多很多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着,啪嗒啪嗒的。
从未见过男孩子掉眼泪的单北北手忙脚乱的从椅子上蹦了下去,抽了几张纸巾又跑了回来。
“哭!使劲哭!妈妈说,想哭的时候要大声的哭!”
虽不知道沈砚南为什么哭,可单北北记得妈妈说过,流眼泪的时候就要一次性哭完,这样就可以更好的站起来。
单北北学着记忆里妈妈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哄着沈砚南。
“哥哥如果下次再害怕,就大声叫北北的名字,我一定立刻出现!”
自顾自的将沈砚南哭泣的原因归结于过度害怕的后遗症。
她抬腿站到椅子上,站高高的拍着沈砚南的背,给他顺着气,一下一下的,小手没什么力道,却直让人觉得温暖。
从父母的葬礼后,沈砚南再也没有哭过。
时至今日,那些被他强行压制的悲伤,彻底决堤。于是,他当着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的面前哭了,还哭得稀里哗啦。
从小养成的教养,让沈砚南在大哭后能迅速地收敛自己的眼泪。嗅了嗅自己鼻子,接过单北北递过来的纸巾,擦干眼泪后,重又变回了那个满脸矜贵的沈砚南,独独他泛红的鼻尖还透着他刚刚哭过这事儿。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丢人,沈砚南憋红了脸,呢喃:“北北,能不能不要把我哭的事情告诉别人。”话音里带着点难以言说的窘迫。
听到这儿,单北北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可以!”她应得极快,都没给沈砚南继续诱哄的机会。
这事儿,单北北懂,她有时候哭了也不愿意别人知道,多丢人啊。
单北北利索的应答声,让沈砚南觉得心安。
“来来来,我和你拉钩,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单北北说一不二!”
见沈砚南没有说话,单北北只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直接拽起沈砚南同样发紫的小手,抽出那根最小的尾指,用自己的小指勾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念完口号后,单北北还不忘和沈砚南盖章。
两个乌紫色的大拇指在半空中相戳。
单北北突如其来的动作,就像是这正月里的太阳,看似有气无力,却能一点点的融化他心底筑起的冰墙。
沈砚南怔怔地看着两个人交叠的手指,她的手一点也不冷,反而透着股股热。似乎是怕弄到自己手上的伤,单北北盖章的力度极小。
“嗯……”沈砚南轻轻地勾住单北北的尾指,嘴角微微扬起一道极浅的弧度。
派出所的玻璃窗里照进的暖阳也恰好转到了两个人的手上,斑驳的光晃得沈砚南的眼里只瞧得见单北北的笑。
或许,答应爷爷来桐城也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隔壁房间里。
“沈叔叔,他们是被人收买了来抓小南的,这次的目标就是他。不过这个胖子知道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他说那个瘦子叫关虎,您听过这个名字没?”
沈擎面色凝重的听着单杨的话,脱力的身体晃了晃,最终靠在了桌拐边上,泛白的指关节死死地扣着桌子的边角。
他知道这件事情有蹊跷,但是没想到,是针对自家孙子的。
见沈擎并不惊讶,单杨压低声音,继续开口:“沈叔叔,我希望您能配合这次的事情,只有尽早把另一个给抓住,小南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对沈砚南的安全问题,沈擎一向都是放在首位的。
他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直接把手伸到桐城这边。
关虎这个名字他从来都没有听过,想来也不可能让自己听过。
沈擎眼中翻涌着暗色,很快,这股暗色转为锋利的刀子,他转头看向窗外面。
远处,单立国拎着满满当当的早餐走来,虽已是一头白发,可他脸上扬着的活力和自己完全不一样。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单立国的脸上破开一道苍老的笑意。
沈擎觉着,单立国一定是想到了北北。
这一瞬,沈擎忽然生出酸涩,他有些羡慕单立国,这老小子是真的把北北护的很好。
不过,他沈擎也不会认输的,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沈砚南护住。
他沈擎的孙子,也要和北北一样,平安的快乐的长大。
沈擎撑着桌边角的手挪开,缓缓收紧,他挺直脊背,中气十足:“我一定配合!”